那名将士见萧栖迟听进去了,便紧着趁热打铁道:“殿下,我朝逢难,我主年幼,朝中还有多少陈太师的势力,我等犹未可知。韩大人又重伤昏迷,汴京不能没有将军信任的人,还请殿下返回,坐镇汴京,以保此战,后方无恙。”
萧栖迟看着那二十名将士,攥着缰绳的手愈发的泛白。他们看着她,眼里不仅有丝毫不肯退让的坚定,更有一份期盼。
这位将士说得没错,如今变故极多,不知道陈太师在大周还有多少势力和暗棋,她确实应该回去,否则汴京一旦出事,他在前线只会更加凶险。
思及至此,萧栖迟纵然担忧,但也已经做下决定。
只是……萧栖迟抬眼看向说话的那名将士,他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吧?让她回去坐镇汴京,似乎是知道如今真正的权力在她手上。
萧栖迟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这才重新细细打量那名将士。但见他二十二左右的模样,皮肤比许上云黑一些,相貌不算出众,但高拔的身姿,狭长且深邃的眉眼,亦处处给人铁骨铮然的爽利。
“你叫什么?与上云有私交?”萧栖迟挑眉问道。
那名将士再拱手行礼,恭敬回道:“末将杜元初,与许将军幼年相识,相交数十载。并大内两省都知董惟月,我三人乃抱柱之交。殿下放心,在场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人。”
萧栖迟这才恍然,这杜元初,原是上云的至交。还有董惟月,这人她自是听过,是宫里掌管前后两省的大太监,委实也是宫里半手遮天的主。
只是没想到,董惟月竟也与他二人是至交好友。若是不说,总感觉三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居然会是至交。
这么些年了,她连他都认识些什么人,都不知道。一来是自己没留心,二来……也是上云为人低调的缘故。
念及此,萧栖迟便也不再执着去找他,若他出事,大不了陪他一起去呗。
萧栖迟抬头对杜元初道:“替我看护他,你们也保重。”
说罢,萧栖迟拉转马头,除了那名来报信的小将士以外,其余人,全部跟着萧栖迟返回。
杜元初这才带着其余人下马,一同朝萧栖迟远去的方向,行下礼去。
行礼毕,杜元初抬头,看着萧栖迟在马蹄扬尘中纵马的身影,唇边漫上一个欣慰的笑意。多少年默默无闻的守护,玉衡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了。
而裴煜这边,待雁京一切安排妥当,便立马整军出发。
开拔第五日,他便和许上云建立起稳定的传书联系。
为节省时间,二人商定,裴煜率军从栎洲南下,过洛河,至南境昆城附近。昆城附近山地崎岖,易守难攻,粮草充足,裴煜在此只守不攻,主要以截断陈太师北上的大军和叛变的大军为主,阻止他们会师,给许上云收服叛军的时间。
待许上云收服叛军后,两师在山南陵会合,正面阻击陈太师的大军。
而北方戍边的二十万大军,再沿着裴煜走过的路线南下,从后方包抄陈太师,形成夹击之势。
山南陵北临滔滔洛河,河道宽阔,水势凶险,飞鸿莫过。南临毒瘴密林,毒虫遍地,鸟兽绝迹,活人禁地,唯有东西两处狭窄出口。
许上云和裴煜打算,到时由他们二人来做诱饵,将陈太师主力引入山南陵。
只要顺利收回叛军十万,那他们便是五十万大军,对陈太师和滇国的二十万大军。再加上山南陵的特殊地形,必能将陈太师一举歼灭,一个也跑不掉。
定好计划,裴煜在路上,便给萧栖迟去了信。信上言及,他已入大周,但时间紧迫,不能先去汴京看她,得紧着南下,等打完仗,一定快马加鞭去汴京接她。
萧栖迟满心里只有许上云,哪有功夫搭理裴煜,随便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便紧着去忙自己的。
自那日回来后,萧栖迟便进了宫,和梁靖城一起,排查京中残留的陈太师的势力。
余下的十几日,有近十人被判斩首,未查清的共三十人,直接被下了大狱。自打上次,被那十万叛逃的大军,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萧栖迟算是长了教训,这么关键的时候,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就这般在宫里忙碌了将近一个月,方才算是告一段落。
这日下午,萧栖迟便寻思回府歇两天,而且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宫里,也没有问及许上云的消息,回去正好给他写封信,问问他的情况。
梁靖城得知萧栖迟要回去,急忙叫人给她备了软轿,舒舒服服的将她抬了回去。
萧栖迟坐在轿子里,热浪一浪浪扑面而来,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盛夏到了……
她不自觉地掀开轿帘,朝外看去,城内依旧繁华,人们依旧同往日般过着嬉笑玩闹的日子,仿佛南境的战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原来一年的时间,就这般过去了。萧栖迟就这般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就在快到公主府时,她忽地远远看见府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栖迟眼中闪过一道明管,腰一下坐直起来,忙扒在窗框上,凝眸细看。
随着轿子的逐渐靠近,萧栖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庞,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泪水一下便溢上眼眶,萧栖迟忙命人落轿,掀开轿帘便朝那人走了过去,失声唤道:“罗映!”
罗映还背着包袱,一见萧栖迟,面上亦是盈满笑意,朝萧栖迟迎来,躬身行下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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