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若陈太师已在陈留被歼灭,那今日来的叛军,只能是裴煜!必然是他!他竟是将大周,将许上云害到这般危险的境遇里。
萧栖迟心间的恨意,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泪水亦潸然而下。
若早知会有今日这一劫,早知又会把上云陷入战火中,她就不该留裴煜的性命!
她早该认清,自大梁灭亡的那天起,她和裴煜就是水火不容的敌人,是隔着国仇家恨,你死我亡的敌人。他想要的任何东西,任何目的,都和她的愿望冲突。她不该因曾经见过的惊艳,对他的性命有半分的心慈手软。
萧栖迟心间愈发自责,若今日上云再受伤,叫她怎么原谅自己?她扶着阵阵生疼的心口,脱力的靠在门框上。
直到这一刻,她方才想明白。这辈子,她已经有许上云了。一个给她所有保护,所有爱的人。十年的守护,多少个日日夜夜,多么浓郁而又厚重的陪伴。与之相比,前世同裴煜的那些许光亮,早已一文不值。
过去的那些爱恨,该放下了……
便是为了上云的安全,也该放下了……
而此时的裴煜,已拿下了看守公主府的所有人,找到了被梁靖城囚.禁在玉色楼的罗映。
裴煜格外诧异,上次的事后,他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分明看到有马车送了萧栖迟回京。可玉色楼中,为何没有萧栖迟?只有罗映在照顾着她的那五只猫。
不得已,裴煜只得挟持了罗映,问道:“她在哪儿?”
罗映干涩的笑笑,而后道:“六皇子竟还来找殿下,是吃的亏不够多吗?还是说,您找她,是想杀她?”
裴煜闻声冷嗤:“我和她的事,你们不会明白。我不想杀她,只想补偿她,告诉我她在哪儿?我去接她。”
“补偿?”罗映玩味的重复了一遍,而后对裴煜道:“只要王爷不伤害公主,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去向。只是,王爷你确定,公主真的会跟你走吗?”
说罢,罗映看着裴煜的脸,她已得了许上云的吩咐,也听他说起了一些事,虽不知是何时发生的,但听过后,已是厌裴煜入骨。许上云早已知道裴煜的动向,也料到他会来公主府,今日,她的任务只有两个。
想着,罗映望向裴煜的神色,愈发坦然。
裴煜瞥了罗映一样,只得道:“你们不懂,她会。”
罗映笑笑,对裴煜道:“那好,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她。”说罢,罗映推开了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剑,安顿好萧栖迟的猫,带着裴煜等人,下了玉色楼。
裴煜为避免罗映耍花招,从公主府里牵出一架马车,带着一名下属,和罗映一起上去。一进到车中,下属复又将剑,架在了罗映脖子上。
罗映丝毫不惧,只低眉一笑,只道:“这一年多来,各类命令虽是公主下达,但她身为已出宫封府的公主,不便在宫里行走,所以实际执行的人,都是梁靖城。”
罗映接着对裴煜道:“但梁靖城背叛了公主,公主被您劫持回来后,便被梁靖城囚.禁在了宫中。今日皇城大乱,王爷若是有心,正好可以去救公主。若是怕死,大可以现在杀了我离开。”
裴煜闻言蹙眉:“怎会如此?”难怪公主府有看守。想来北境军攻陷雁京的事,也是这梁靖城所为。
裴煜复又看向罗映:“你没撒谎?”
罗映道:“命都在王爷手里,何况我也想救公主,为何要撒谎?”
若是萧栖迟在宫里的话,今夜皇城大乱,确实是营救的最好时机。裴煜不再犹豫,吩咐道:“进周宫。”
马车快行,颠簸的罗映只觉恶心。到了宫门处,却见皇城宫门打开,就连守卫也不见踪迹。裴煜揣测,大抵是去清叛军了。也正好给他们时间好和机会救人。
罗映又指了路,马车缓下速度,继续前行。罗映见裴煜已经进宫,这才低眉一笑,对裴煜道:“王爷在公主府住了许久,但王爷可知,公主最怕的是什么吗?”
裴煜自然知道,想都没想,便回道:“怕蜘蛛,不止蜘蛛,所有多脚的东西,她都怕。”
罗映点点头:“不错,这确实是公主曾经最怕的东西。但是就在接王爷入府前两日,公主不知为何,性情大变。”
裴煜算了算时间,那约莫就是她再生的时候,有前世的记忆,所以前来找他。
只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何萧栖迟性情会变化如此之大?她对他的感情,就深到了这个地步,得不到他的爱,竟能对她造成如此之大的伤害?
裴煜没有说话,但听罗映接着道:“在这之后,她最怕的东西,便是老鼠。公主常惊惧不安,说有老鼠在啃噬她的腿。她变得极是怕冷,从前夏日爱吃的冰雪元子,再也没碰过,甚至酷暑之期,她都要一杯暖暖的热茶。她忽然对许久未见,归国省亲的姐姐痛下杀手,对王爷您,更是不惜耐着性子,一点点的磋磨。你说她这一切的变化,究竟是为了什么?”
裴煜听罢,眼里闪过一丝困惑,是啊,为什么?除了罗映说的这些,她还变得心狠手辣,状似成魔。
罗映觑着裴煜的神色,便知他不知道缘故。许上云之前吩咐她,让她在马车进宫后,将这番话说给裴煜听,若是裴煜知道缘故,她便不用再说什么,将他带到宫中便是。
若是裴煜不知道,就要继续一点点的引导,能不能以最少的损失拿下裴氏叛贼,就要看她今日说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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