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出事他会着急,天子死了他应该会难过,可他还是恨天子。
“很复杂,我不止一次想,若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曾对我好过,那多好,我就能干脆利落的下手报仇了。”
苏景清拍拍萧北淮圈住自己的手背,“他老了,我们等着他自己走,为他背上一个弑父恶名不值得。”
苏景清知道,天子经此一吓,往后大概都会缠绵病榻,萧北淮做几年太子,再名正言顺地登基正好。
“好,”萧北淮靠在苏景清背上,应了声。
马车走的快,没多久便入了宫。
还是天子的寝宫,这次上面躺的是天子本人。
天子闭着眼在咳嗽,整个人瞧着格外虚弱,还有些狼狈,不是表面的狼狈,而是感觉。
萧北淮上前唤了天子一声,天子没理他。
他就转头询问太医天子情况如何,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加上心中气闷,开几贴压惊的药就行。
萧北淮站在床边陪天子说了几句话,没得到天子回答,就要带着苏景清去看萧云逸。
不过苏景清没动,说他想留下来与天子说说话。
萧北淮犹豫片刻,“好,那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萧北淮大步离开,徐才识趣的带着人守在门口,屋内只剩下苏景清和躺在床上的天子。
苏景清开门见山,“我知道你厌恶我,恨不得除之后快,其实我跟你一样,如果你不是天子,不是萧北淮的父皇,大概在你第一次算计我的时候,你就死了。”
“我跟他不一样,他恨你,但会对你心软,会记得你是他父亲。而我只是个外人,你死了我只会高兴。”
“你护不住萧云逸,你知道该怎么处置他。至于你自己,你想活着就再多活几年,不然你下了黄泉大概谁都没脸见,你不如好好看看萧北淮是如何治理江山的,也许有人会看在王爷的面上,理一理你。”
天子喉结动了动,缓缓睁开眼,他眼神清明,与前头表现出来的虚弱截然不同。
“你很大胆,”天子直直看着苏景清。
“我知道,如果我不够大胆,也当不了这个淮王妃,更不会在此刻威胁你。”他承认得毫不犹豫。
天子并未试图讲道理,或者反过来威胁苏景清,已然到了这一步,他清楚在长子眼中,这个王妃比自己重要。
天子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笑的凄凉,“到头来,朕果真是孤家寡人,一无所有。”
他谁都护不住,从前留不住皇后,现在留不住次子。
“朕知道该怎么办,你可以放心。”
天子说完咳嗽了起来,越咳越烈,苏景清只冷眼看着,然后告诉他,“因为你活该!”
“少时少作孽,老来合家欢。”
苏景清把徐才叫进来伺候天子,自己出了门,眺望远处。
天子不会再拖后腿就好。
萧北淮见完流了好多血,废了两条手臂的萧云逸,然后来接苏景清。
他们前脚走,后脚天子就下了诛杀萧云逸的圣旨,以杀父弑君之名。
甚至还捎带了个唐家,说是唐家在背后撺掇萧云逸做的,格外体贴,连罪名都帮萧北淮安排好了。
萧北淮没问苏景清对天子说了什么,苏景清自己也没提,两人匆匆进宫又匆忙回府,接着看那封拆开的信。
第79章 吃饱
叶家沉寂没落多年后重新被启用, 不管是为了证明叶家能打仗还是不辜负萧北淮的信任,此仗叶家都只能胜不能败。
送回来的说是信,实则是捷报,萧北淮的两位舅舅领兵, 到了边关便击退了进犯的鞑靼人, 几次交锋后, 已让鞑靼军队后退边城十里。
只不过战事并未结束,既然开战,那定是有一方损失惨重, 无力还手了,这仗才能不继续打。
信里还提到,他们查到了张锡儒通敌卖国之事,战事并非突起,早在半年前便有了瞄头, 边城驻军经常看到有鞑靼人来查探什么, 城内也混入了细作, 所以鞑靼人大举入侵后,边城驻军几乎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若非援军去的快, 只怕边城已然落入鞑靼之手。
边城又唤北城,乃大雍最北边之地,紧挨着草原部族, 从未真正太平过。
鞑靼人隔三差五就来骚扰边城百姓, 又或者是与驻军起冲突, 没几年就得打一次大仗, 叫人烦不胜烦。
偏偏鞑靼人骁勇善战, 想要灭掉也不容易。
驻守边城的将领换过好些个, 他们也只能尽力守住边城,朝廷似乎也从未将鞑靼入侵当回事,只要城没丢,没打到中原腹地便都不是事儿。
当然,也跟朝廷缺钱有关,打仗费钱费粮,能不打便不打。
就连萧北淮去凉州那两年,为要钱粮同样费了不少心思。
萧北淮略过信上说张家人勾结鞑靼,要将边城拱手相让的事,与苏景清说起了让他舅舅们留守边城的事。
张家人已死,通敌叛国的罪也就了了,剩下那些张家人找到后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可以不用太在意。
“你想让叶家举家去边城?”苏景清听出他的意思。
萧北淮点头,“是,边城与京都远,舅舅他们去了边城也不知何时能回,何必徒留舅母她们在家中担忧。”
“等赶走鞑靼,边城也能好起来,有舅舅他们守住边城,本王放心,百姓也能过安宁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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