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庚被他陡然的冷脸吓得一哆嗦,控火失了分寸,烧到自己衣摆上再爬到身上。
立马跳起来,在炼丹室惊慌地跳来跳去,带着一团火光边跳边叫,在炼丹室里跑出一条带着白烟的痕迹。
若不是这里隔音甚好,外人指不定以为他在里边干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呢。柏青霄扶额叹了口气,随意一拂,替他把火去了。
“裴庚,为师说了,这是你自己的火,你没必要害怕。就像你自己掐自己,能把自己掐死吗?”
柏青霄顿了顿,觉得这个比喻有点不太对,好像自己掐自己还是能把自己掐死的。
他轻咳两声,再三强调,“反正、反正你能自由生火,自然也能一念之间把它消去,不必惊慌,烧不死你的。”
“烧死了可咋办啊。”裴庚捂着烧焦了的衣服,委屈巴巴,一脸不信。
柏青霄面无表情,“那就埋了吧,上次为师挖的坑别浪费了。”
“怎么这样……”裴庚拉了拉他袖子,哽咽了一下,“师尊。”
“哭的太干了。”柏青霄眼都不抬,感受炉中丹药灵气运转方向,随口道,“眼泪都没一滴。”
裴庚碰了几颗钉子,浑身不得劲。他气呼呼坐在角落里,擦了擦自己被火烧毁的前衣襟,半晌没说话。
炼丹室内安静得很。
裴庚又偷偷去看柏青霄。
柏青霄一侧脸,毫无疑问再次捉了个正着,“为师知道自己长得好,你要看就大方地看,又不是不给你看,偷偷摸摸地像个刚开窍的小子。”
这话说完,柏青霄脑子其实都没转过弯。
但他眼睁睁看着裴庚脸从下往上红晕蔓延,‘砰’的一下,头顶冒出了烟。
“哦,这比喻好像也不太对。”柏青霄后知后觉自己又说错了,长辈怎么能对小辈开这种不着调的玩笑,他应该稳重些才对。
稳重稳重,怎么稳才重?
可柏青霄想了想,又实在想不出怎么个稳重法,最后只是草草一言带过,“总之,你能不能正常点?”
裴庚扭扭捏捏,想了想那大婚的情景,又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师尊,脸上火辣辣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过来,继续控火。”柏青霄招呼道,“中火,不能溢上去,也不能太小了。”
裴庚小心翼翼蹭过去,手掌发力,灵力汇聚成一团小火苗,摇曳着。在他认真的眼神里越晃越大。
安静本是他们师徒相处的常态。可裴庚却听到心脏越跳越急促,他压根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直往旁边的人身上瞄。
就看一眼好了。裴庚想,要是师尊问我,我就说、就说炼丹室那个方向的角落有虫子。
他只是看虫子。
对,有虫子他才看的。
他理由都想好了,才悄咪咪用眼角去看柏青霄。
但柏青霄闭着眼,无动于衷,不理他。
裴庚有些失落。
过了一阵子。
柏青霄听到裴庚问,“师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长睫若蝶翼,轻轻颤了颤,分开。柏青霄蹙眉,又听裴庚重复问了一遍,“师尊,你对谁都那么好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柏青霄理所应当道,“因为你是我徒弟。”
“我若不是你徒弟,师尊还会对我好嘛?”
这话简直天真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想过你脑子不聪明,没想到你傻成这个样子。”柏青霄侧脸看他,“你我非亲非故,若你不是我徒弟,咱们八竿子打不着,我吃饱了撑的对一个陌生人好?”
裴庚一哽,发现自己被无形损了一顿,一时竟无言以对。
柏青霄慢条斯理理了理衣襟,“再说了,我是那种无私奉献的人吗?我既收了你为徒,以后你便要接受为师的传承,把本门发扬光大。若再说的不客气点,你还得给为师养老送终呢。”
“小子,懂了吗?”
养老、送终?裴庚一颗少男心顷刻碎成了渣渣,“懂、懂了。”他抿了抿唇,脑袋耷拉了下去。
柏青霄得了清静,可这清静还没持续一会儿。
青年人的活力简直没完没了,裴庚又换了个问题,“师尊,弟子看你那么年轻,就像、像弟子家中的堂兄那样。”
裴庚舔了舔唇角,“弟子总喊师尊,会不会把您喊老了。要不,弟子以后不喊师尊了。”
这话里似乎有话,为什么裴庚会忽然这样想,是突发奇想,还是说,他打从心底没认过他这个师尊。
柏青霄顿了顿,睁开一双清冷黑瞳,直直看着他,瞳孔里酝酿着风雨欲来的黑云,“那你想喊什么?”
裴庚深吸一口气,脑袋里的理智轰的一声断了。“青、青……”霄。
“放肆!”
疾风裹挟着汹涌澎湃的力量呼啸而过,裴庚一时不察被吹出一米,伏倒在地,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
肩上沉甸甸压下一层力量,是元婴期不可抗拒的威压。柏青霄甚至没对他出手,小小惩戒罢了。裴庚却已经双手撑在地上,差点没直接趴下去,匍匐在地。
丹炉下的中火摇曳了一下,缩成小小一簇,差点给吹没了。
裴庚气喘吁吁,后背起了一身冷汗,他感觉到力量的差距,仿佛自己是不堪一击的蝼蚁。柏青霄只要抬一抬脚,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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