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扭头爬起来就要跑。
不料有心无力,腿脚发软,一个踉跄,摔进一个怀里。柏青霄连忙挣扎。
裴庚叹了口气,死死抱着柏青霄的腰拖着他,不让人跑,“师尊!是我啊!这才几年,你又认不出我来了?”
又?
柏青霄停住了动作,他狐疑地转身,一手撑着那人的肩膀推开距离,直起身上下打量着。
这张脸剑眉星目,神明爽俊,一双眸子漆黑若深渊,似乎的确有几分眼熟。
可却不复当年高挑消瘦的少年体型,反而体魄矫健,裸露的上身有着浅浅的伤疤,宽肩窄腰,连裤子都在滴着水。
此刻一脸着急拥着他。
柏青霄犹豫着喊了一声,“小七?”
裴庚眼睛一亮,“师尊!”
是他的小七啊。
柏青霄心下一定,懒懒坐下来,疲惫像海水朝他涌来。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起誓已经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
柏青霄挨着裴庚打了个哈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为师亟需休息,不许吵。再吵把你拔光毛下锅炖了。”说着说着,后面几个字含糊在嘴里。
这熟悉的威胁,裴庚一时说不上怀念还是好笑。
他再低头一看,柏青霄说到做到,直接闭眼就睡了。
在他怀里。
裴庚眸色微沉,“师尊,这么信得过我么?”
没有人回答。
裴庚把人抱紧了些,左右寻着别的更好的憩息地,把人带过去。
等他给柏青霄把脉,这才知道柏青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
强撑着几乎爆体而亡的输出,与大乘期一战后,灵力枯竭。
却还竭力压榨自己的丹府,继续催动玄华老祖给他那蕴含着渡劫期剑意的玉佩,甚至最后还强行催动了玉烟仙尊给他的攻击性法宝。
他最后的意识,估计就是把自己送入火羽岛之中。手里还紧紧握着用剩一次的储存剑意的玉佩。
现在的昏迷不醒,恐怕并非是他能选的,也不是口头那一句‘休息’那般简单。
哪怕裴庚不懂医术,只一探入空空如也的经脉,便能看到那斑驳伤痕布满脉络,连着体内的元婴都休眠了。
都伤成这样了,竟然还有力气和他开玩笑,假装出一副无事的模样。这人怎么能这样!
裴庚皱眉,连忙把人扶起,输入灵力,喂药。他摸了摸柏青霄苍白冰冷的面孔,头一回心里生了那般大的怒气。
是谁?
到底是谁?
他忍着冲昏理智的怒意,给人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捏着净身符上好药,方才感觉温度回来了几分。
他扶着柏青霄躺下,取出一件漆黑的外衣,拢在柏青霄身上。
花田旁,药泉侧,浓郁的灵气正悄无声息地滋养着修士。
裴庚揉开柏青霄右手,拿出那枚玉佩,探入神识一看,顿时若有所思。这剑意,他倒是见过几次,显然是玄华老祖的杰作了。
他再拉起柏青霄左手,掌中在灵力刺激下,显现出鲜红的秘境印记。
裴庚抬手,掌心覆在柏青霄的手上。
印记连同外界,柏青霄从哪进来的,按理回去时也该在那个地方。
于是裴庚顺着本就与他关系不浅的秘境印记,能够以神识窥探到外界。
那几近入魔的大乘修士,身上戾气横生。
瞎了一双眼,一边吼着柏青霄的名字,一边疯了般以剑劈砍着四周无形的空气假想敌。法力顺着剑刃扩散出去,把周围砍的尘土飞扬,一片凌乱。
裴庚神色冰冷,在破烂的黑袍下,他看清了那人苍老的面容。哪怕再过十年、百年、千年,化成骨头,他也认得这个害的他家破人亡的家伙。
天无绝人之路,竟让他在这看到了仇人,还是个半疯的瞎子!
裴庚唇角现出几分讥笑。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报。
“师尊。”裴庚弯下腰,捏紧了那枚玉佩,低头在他额上轻轻吻了下,视线顺着起伏的曲线,落在那因为昏睡而浅浅起伏的胸膛上,“你在此处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长明剑一声清悦剑吟,落入他手中。简朴到几乎没什么装饰的长剑上,燃起了近金的火焰。
裴庚皱紧眉头,神识探入柏青霄的印记,提着剑瞬息从秘境中消失。
破败的石洞内,方景明陡然察觉到一阵陌生的气息从天而降。
“柏青霄——我要杀了你!”他怒意滔天,举着剑,地底尘土一呼百应,旋转着化作巨手,不顾一切冲上高空。
熟悉的苍穹剑阵从天而降,裹杂着渡劫期的冰雪剑气,光亮大盛。
两种力量相抵,在半空擦出巨大的火花和响声。
处于下位的方景明甚至有被那道力量死死压制的感觉,那是他此生永永远远触碰不到的渡劫修为,是他这辈子的执着。
方景明恼道,“你以为一道渡劫期的剑意能奈我何吗?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啊——”方景明拼命从桎梏中催动着烈焰咆哮翻滚而起,却被更大更浓的凤火从上至下吞噬。
“你的本事,就这两样?”一个从未听过的男声在火焰中间响起,却冰冷无比,“没了它们,你早该下去给那些冤魂谢罪。”
“怎么会?怎么会!”他的异火世间无人可匹,怎会有比他掌控的异火更厉害的存在!方景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血洞般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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