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感知到在身体恢复下,禁制渐渐松动,于是脸色逐渐好转。
外头,没得到回应的雪里红想,这小子没救了。
左右他找的是柏青霄又不是他徒弟。于是立刻跃上树根,逃离了那个被裹成茧的灵舟,赶去支援柏青霄。
巨傀活动起来并不方便,但它树根发达,本体强悍,法力发达。就算耗,也能把两人耗死。
“老骨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巨傀扯开尖细的嘴巴,“和我一同把姓沈那小子弄死,还是现在就被我弄死?”
雪里红骂道,“对尊上不敬,狗胆包天!你敢不敢去尊上面前把这话重复一遍?”
他当然不敢,他要是敢,就不会来截杀雪里红了。
巨傀在两人的攻击下后退两步,“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说罢,所有树根表皮裂开,刺激的气味传来。
这是什么?柏青霄捂着鼻子倒退,拧眉一看,只见这些树根缓缓流下粘腻的绿色汁液,这些液体沾到他衣服上,瞬息把法衣烧焦。
这些汁液腐蚀性极大,但凡沾到一点,竟连法衣都难以抵挡。若是被这汁液裹住全身……
柏青霄面色大变,立时去看那被树根捆住的灵舟。
灵舟赫然已经被树根渗透出来的汁液裹住,原本浅褐的色彩全然不见,取而代之是灼烧后的枯木。
汁液覆盖着的灵舟渐渐变色枯焦,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保护作用,被蠕动的树根裹成茧子。
茧子仿佛心脏般在跳动,在柏青霄惊惧的视线里猛然收缩,‘咔嚓’一下,捏成了碎屑。
那一声,久久响彻在柏青霄脑海里。
“裴庚!”
柏青霄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
什么闹别扭什么师徒有别他全不在乎了,这些东西难道比得上他一个活生生的裴庚吗!
他就不该把裴庚一个人留在房间!
不然裴庚就不会昏迷不醒,他们也能一起逃!
就算裴庚还有一口气,他也能把人从阎罗府拉回来!
眼看柏青霄不仅不往外跑,还要往里头奔,被一击打落地上的雪里红爬起来,连忙拉住他,“没看到全碎成渣了吗?别找了那小子碎成渣了,咱们快逃吧!”
“嗬嗬嗬,你以为你们还逃得掉吗?”
巨傀的声音居高临下而来,四面瞬时被树根封住。而这一次,树根上还带着粘腻的可怖汁液。
空间在慢慢缩小。
柏青霄满脑子都是当时那一声,他的怒火在一点一点成型,外表却还能冷静下来,“让开。”
雪里红失声道,“你要做什么?!”
他觉得面前这人简直是个疯子,不就一个徒弟而已,救不了就算了。
修真界大都冷心冷情,大难临头道侣还会各自飞,何况不过一个徒弟,尽了力不就可以了吗?!
这对师徒都是疯子!
柏青霄抬手,手间出现一把扇子,赤红描金,百鸟朝凤的扇面精致无比。
柏青霄脑海里剩下最后一丝清明,告诫自己:他灵力不多了,速战速决。
他还要回去找裴庚,还要给他治伤。
是了,裴庚以前受点小伤都要死要活,要抱抱要吹吹。要是被这种液体毫无防备地大面积弄伤……柏青霄简直不敢想。
——也怪弟子,呆在您身边,总觉得睡得很舒服。
不,不怪你,怪的是我才对。
柏青霄抿唇,身上的法力流水般涌入扇面。若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指尖都在颤。精致的画上,凤凰的黑眼在法力的激活下涌出火星。
最好一击即中,不然,不然他恐怕也要折在这里了。
青色的法力涌进扇面,雪里红感知到不对劲,已经远离了他。
法宝从来不是越高阶越好,也要看修士有没有那个能力去让法宝认主,以及,有没有足够的法力去使用法宝。
越高阶的法宝用起来越耗损法力。
而仙器……
柏青霄头一回用,只觉得手上的火凤扇宛如饕餮,狂吞着他周身所有的法力,抽干他经脉每一丝的力量。
他抬起看似轻盈却在法力加持下厚重无比的扇面,用力一击,呼啸而出的青色从扇面而出,画上的凤凰眼里喷涌出火焰,似乎要飞舞起来。
法力瞬息凝聚成连接天与冥河的飓风,滚滚烈焰附在风上,瞬息吞没了极其显眼的巨傀。
痛呼声中隐隐传来不可置信的声音,“这是什么?火系的法宝?这是什么火!为什么灭不掉!”
凡凤火所到之处,一切必将烧毁殆尽。
哪怕是那不明的黏液。
谁能想到、谁能猜到这一把扇子威力如此巨大。一瞬间连同巨傀身后的藤网也熊熊烧了起来,掉落灰烬,汇入冥河中,天地间刹那一片火红。
巨傀痛嚎声阵阵,那声音尖利到几乎要刺穿耳膜。
柏青霄额间冷汗涔涔,他清晰听到了自己的浓厚呼吸声,浑身酸软无力,甚至连清醒都是勉强维系,仙器的一击已经耗尽他全部力气。
凤火沾上即燃起大片的艳色,柏青霄能使用凤火,却指挥不了凤火。
他们二人被困在树根间,自然也被火焰包围。
巨傀发现火焰无法扑灭,就更要把造成他伤害的人撕毁。临死前拼劲全力的一击排山倒海涌来,尖锐的树根在面前漫天落下,全部指向柏青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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