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收回目光,看向讨好赔笑的夜伽蓝,笑骂道:“你这骚臭狐狸真有本事,勾上两个灵童,一路上没少双修快活吧?”
夜伽蓝依旧笑容不减,心里很畏惧鬼罗汉和银汉扯上关系,将来东窗事发必然将他卷入其中,“大人误会了,我与两位大人毫无相干,只是同行罢了。”
“哦?也是?”魔将哈哈一笑,调侃的语气说道:“毕竟魔君毁了你的脸,你这幅鬼样子看着都倒胃口,纵使你的魅术最强,我们也下不去嘴。”
夜伽蓝笑容僵在脸上,附和道:“大人说得有理。”
置身事外的鬼罗汉听到魔君二字,便出声问道:“魔君?”
魔将津津有味,正欲回答,夜伽蓝突然打断,殷勤地说:“大人,我这还有些灵才,请您过目。”
说着便从纳戒取出几味药材,比方才献给魔将的更为珍贵难得。
魔将拿在手里端详一番,抬头,夜伽蓝胁肩谄笑,讨好和逢迎堆在脸上,摆明了乞求他别再说下去了。
可魔将是什么人?夜伽蓝藏着这么多好东西竟然送给他一些次品,心中自然是气不过,不以为意地说道:“瞧你这幅贱样,你若当初从了魔君,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一步。”
鬼罗汉和银汉自成一派,对于魔君的事情不甚清楚,同时露出迷惑不解的目光。
魔将不理会夜伽蓝哀求的眼神,嘻嘻哈哈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当初他还是个雏,魔君瞧上他想请他做明妃,他不识好歹竟敢不从,魔君便在广场强压了他,他胆大包天咬了魔君一口,魔君顺手拿刀割烂他的脸,若是不涂脂抹粉,他这脸和怪物没区别!”
“他现在倒想起来巴结魔君,可魔君是何等身份,岂是他这种肮脏下贱的人能染指的?”
魔将讥诮地望向夜伽蓝。
夜伽蓝讨好的笑容凝滞在嘴角,眼神中空洞毫无情绪,一动不动如同木雕泥塑,触碰到魔君嘲弄的目光,他消瘦的双肩猛地一抖,似有千斤的重物压在脊梁上,将他几乎要压得跪倒在地。
鬼罗汉和银汉对视一眼,在彼此眼底看到了对魔君的厌恶,可夜伽蓝与他们非亲非故,此次又有要事在身,不能为一个闲人打草惊蛇。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制止这场争执,就见旁边一道俊俏的黑影大跨步上前,温故气得眼圈泛红,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气愤至极的他一拳砸在魔将的桌上,震起玉质牌九哗啦啦地响,字正腔圆地喊——
“他一点都不肮脏下贱,肮脏下贱的是你们这些王八蛋!”
温故憋着一肚子的脏话,气得咬紧整洁的牙,“你在这放什么臭狗屁?你说的有一句是人话吗?你这没娘没爹的臭蛋,你们魔君就是个……垃圾!人渣!”
这些词语伤害性很低,可温故想不出来更脏更能侮辱人的话了。
魔将目瞪口呆,终于想起来忘了什么了,他们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人,他明明能看到温故,却无法注意到温故,就像意识在脑子里屏蔽了这个人一样。
“等等,你谁啊?”
银汉上前一步,挡在温故身前,低声说道:“主人,你随夜伽蓝入塔,此事交给我们。”
鬼罗汉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也,“你请先,我们会速速与你会和。”
温故用力地点点头,凶神恶煞地嘱咐:“好好收拾他!”
“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以主人密缜的心思,下出这一步棋,必然是有其中的玄妙,鬼罗汉和银汉不得要领,只能安分守己地做好棋子。
主人既然吩咐“处理”魔将,他们便将魔将好生的“处理”。
夜伽蓝惨白无血色的脸上泛起生机,呆滞地望着温故,猩红的眼底荡漾一种很奇异的光彩。
温故立即指指自己的耳朵,若无其事地说:“我刚刚耳朵嗡嗡地响,什么都没听到,你们是不是也是?”
鬼罗汉咳嗽几声,一本正经地说:“我只听见狗叫声,刚有人说话么?”
拍马屁的技术银汉自愧不如,老老实实地道:“我也是。”
夜伽蓝再瞥一眼温故,垂下头闭上眼,胸口轻微的起伏着,第一次在高高在上的魔将面前,他找回来久违做人的尊严。
因他生得好,自小便学习魅术,没想到竟被魔君青眼相加,想选他做明妃,魔君有几十任明妃,大部分在接受三日灌顶后死在王座上,若侥幸活下来也过不了多久会被玩死,他自然是不愿成为明妃。
想干干净净地下去,有错么?
魔君羞辱他之后将他弃之敝履,他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早知如此,不如当初便做了魔君的明妃,死了一了百了,因为像他这样的人一旦活着,就是一个不断被打碎的过程,惹了魔君不痛快,手底下人有的是办法作践他。
人人皆可上来踩一脚,踩完还要嫌他身上脏污,弄脏了自己的靴底,叫他跪着擦干净才能罢休。
他很早便告诉自己,只要活着,别把自己当人看,当成猪,当场狗,去竭尽全力巴结讨好魔君,念着旧情能给他一条生路。
可夜伽蓝却似乎忘了,他不是猪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日之后,他便身的血污,被刀划开的脸钻心刺骨,衣衫半解的跌跌撞撞走在广场上汹涌的人潮里,一张张脸嘲讽、嫌恶,欢畅的笑声刺耳,无数的声音也在他耳边说着刻毒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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