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活儿使好绝不是记住词儿就能成的,选定了节目上报到演出部,江祺枫就开始抽空练活儿,在家里对着镜子调整表情神态,到后台跟夏源配合培养默契,连着半个月几乎没有一整天休息的时间。
这股狠劲儿,寻常人真未必有。
天寒地冻的时节,一大早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哪位?”
江祺枫嘴里叼着牙刷从厕所出来,含糊不清地问了一声。一只手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另一只手开了门。
谢言穿戴整齐站在门口,身边还跟了个孩子,等他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孩子面熟,是他那「好」弟弟江桦。
江桦满脸写着不高兴,垂下来的手里攥着书包带子,书包就拖在地上,他倒是不嫌脏。
“你昨儿是不是忘了什么?”谢言挑眉问,不过看他这疲倦模样心里就有数了,准是练活儿练得废寝忘食,更不可能记得这么个拖油瓶。
江祺枫看了看江桦,又看了看谢言,再看了看江桦,然后低头看了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日期,心里狠狠一震,终于想起了什么。
昨儿周五,要接江桦放学!
“您、外边冷,先进来。”
江祺枫嘴里还有泡沫,说话不利索,把人招进屋后急忙回到厕所漱口,手捧着水往脸上拍了拍,清醒了不少。
谢言看他顶着水珠子出来,才拍了拍江桦的肩膀说:“你弟还挺聪明,找不到你还知道找我。”
江祺枫忍不住发愣,心里添了不少疑惑。昨儿跟夏源在后台对活儿,手机静音了没看消息,回到家十二点多,倒头就睡,江桦肯定是联系不到他……
可他怎么找上谢言的!
谢言啧啧叹道:“得亏我昨天闲着,这要是忙的时候,看见陌生号码我都不乐意搭理。”
“你哪儿找来的谢老师的手机号?”江祺枫看向弟弟,严肃地问道。
江桦撇嘴答他:“我打电话给妈妈,然后妈妈让我找他。”
“她又是哪儿找来的号码!”
“我手机是你以前用的啊。”
行吧,江祺枫被噎的无话可说,怪他把手机给弟弟的时候没清理通讯录。
到这会儿他已经憋了肚子的火,当娘的平时总找他要钱也就算了,怎么尽教孩子找麻烦?
得亏她还有脑子,知道联系谢言,万一她电话打到张修明那儿,指不定要给他招惹多大的麻烦!
江祺枫目光垂下,稍微缓和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谢言表示谢意:“我最近忙得晕头转向,不小心把这事儿给忘了,谢谢您,真是太麻烦您了。”
把孩子赶回屋里写作业,两个大人才开始说正事。
谢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摇了摇头说:“你这么折腾可不行,别闹到上台的时候精神不振状态不佳,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
江祺枫也察觉到了自己状态正在下滑,近些日子缺少休息,连在舞台上都有些反应迟钝了,翻现挂远不如以前,这么下去可不行。
“当初是您跟我师……张老师说的这一出,我能不能向您请教?”江祺枫灵机一动,扭过头试探着问。
谢言迟疑了。
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
虽说张修明才是江祺枫的恩师,可他跟张修明搭档这么多年,算是看着江祺枫成长起来的,又是摆知时确认的代师,说他是半个师父,其实也不算错。
这活儿是张修明的成名作,自然也是谢言的成名作,若是今日指点了江祺枫,他真的在封箱演出一举成名……岂不是砸了自己的场子?
江祺枫心思剔透,当然猜到了谢言会有此犹豫,于是劝说:“《大保镖》是您和张老师的成名作,要拿出来说,说的是您二老俩人的名讳。可您现在是跟唐老师一场,还用得着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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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伊始,东城茶社的群里贴出了几份节目单。
是封箱节目单。
还没等江祺枫仔仔细细逐一看清楚,夏源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枫,你瞧瞧谢老师在家不,唐老板在他那儿不?”
江祺枫下意识看向门外。“怎么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正在咬牙切齿,怀着怒意低吼了一句:“那群鳖孙,贯会干这事儿!趁单子还没定下来,咱必须跟唐老板说说!”
这么一串话把江祺枫说得云山雾绕摸不着头脑,电话没挂又不方便倒回去看微信,光听他骂骂咧咧,实在是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等会儿,我还没仔细看,你先跟我说说吧?”
只听夏源愤怒地控诉:“咱是攒底了,你看看给挤到什么地方了?东城东城,咱们园子大多在东城,西边就这么一个园子,紧贴着公主坟了!咱上那儿攒底去,还不如搁总店开场呢!”
大抵明白了,这是被「发配边疆」了。
意思是东边这么些个园子,偏偏让他俩上西边演出去,按理说唐崇安费心思把江祺枫挖过来,怎么也不可能给这么个待遇,除非是有人使坏,从中作梗。
江祺枫心里头细细盘算,嘴上还得安抚搭档:“哪儿这么夸张,西边园子离公主坟还俩站呢,再者说了只要还没定下来咱就能改。”
挂断电话之后江祺枫立即换衣服收拾东西出门,到门口不忘看一眼隔壁,谢言家的门紧闭着,听声儿也是一片寂静,半晌没动静,想必他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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