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开始了,词儿您还记得吧?”
“你当我是属鱼的?”
三、二、一。
就这么一副支离破碎不像样的板儿,竟然真在江祺枫手里打出了像模像样的快板的声音!
“嚯!”
台下传来几声惊叹。
“快板可比御子宽啊,他这也能把得住?”
也有人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
夏源提心吊胆地接着唱:“叫老婆子你跟我走,千万别给我丢了丑。”
江祺枫别扭地贴着板,嘴上的词儿却不慌不忙:“叫老头子你放心,奴家不是那样的人!”
夏源又唱:“叫老婆子别夸口,五百块钱你就跟人走。”
“啪!”
江祺枫两手一松把板儿全撂桌上了,怒目圆瞪直视夏源:“不唱了?”
“怎么了?”说完这句,夏源才敢松口气,终于要结束了。
江祺枫单手插着腰,另一只手指着他,像泼妇似的嚷道:“你管我喊什么?我是你老婆子是吧?什么叫五百块钱就跟人走?你这是侮辱我的人格!”
“怎么,不是?”
“你出去扫听扫听……三百就走!”
“去你的吧!”
话音落下,两人深深鞠了一躬,不为别的,今天这么大的舞台事故理应向观众道歉。
此时台下剩下的观众不过半数,如果说刚才那块竹板落地的时候存有不满、颇有微词,那么现在看过了江祺枫不可思议的救场表现之后,只剩下惊叹。
“好!”
不知是谁先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带头鼓掌叫好,紧接着就是满座叫好、掌声如雷。
后台;
唐崇安早就听见前面动静不对了,起身推门走出会议室,放眼望去偌大个后台不见人影,全挤在上场门边上。
“怎么回事?”他眉头微皱,十分不满。
“唐老板,前边起堂了……”
起堂跟抽签是一个意思,唐崇安听了果然变了脸色。“起堂还这么多叫好?”
说话间,倒二的演员走上舞台,而江祺枫和夏源已经回来了,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夏源手里还揣着两块竹板,其中一块上面挂着断开的红绳。
江祺枫从夏源手里拿过缀着红绳的那一块板,直接摆在了唐崇安的面前:“唐老板,同行竞争我能理解,以往那些小岔子您不处理我也还能忍,但今儿这玩笑开得是不是大了点?我俩要真死台上了,东城茶社的面子又能有多好看!”
黄齐英眼底略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诧异,下意识看了一眼边上的某个身影,等他再回过神,揣着手站那儿淡漠道:“你们上台之前不知道检查快板?吃饭的家伙都能怠慢,绳子磨断了,这也怪得上别人?”
江祺枫气笑了,狠狠捏起绳子两端,这么粗一股红绳断的却是非常整齐,像是被刀割断的,如果伸手去摸,绳梢上还残留着胶的粘性,黏黏糊糊。
他毫不客气道:“您管这个叫磨断的?事先割断绳子再用胶粘合藏在快板的孔里,藏板儿到上台前才放到夏老师的座儿上,您倒是给我们留点检查的时间啊?”
“江公子,你的意思是要把脏水泼给我?”黄齐英皮笑肉不笑说。
江祺枫咧嘴一笑,冷声说:“我没怀疑谁,您不必惊慌,这不还得唐老板主持公道吗?”
黄齐英冷哼一声,没再接话。
“要使绊子也不知道收手马脚,留这么大个破绽……啧啧。”徐照岚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啧啧感叹。
唐崇安向来不爱处理这些私人恩怨,像东城茶社这么大家业,能走到今天绝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社里边有不少老艺术家前辈,也不乏名门之后,其中牵扯的利益也好人情也罢的关系太过复杂,他谁也不想得罪。
“刚才谁动过夏源的快板?”
不出所料,没有人会傻到主动承认。
江祺枫心里已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难怪每次告状都不了了之,合着唐崇安就是这么调查处理的!
“刚才是小赵跟我说板儿在座位上的吧?”夏源语气中毫无波澜,听不出喜怒。
姓赵的坦然道:“是啊,我看见不就指给你了?”
唐崇安跟着追问了一句:“那你有没看见谁放那儿的?”
后台十几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姓赵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但还是耸了耸肩说:“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放的。”
谁也没接话,唐崇安还死死地盯着他不放。
想起不久前听到的闲言碎语……
“他动手脚你让他动呗,跟你没关系你何必插手?”
“这是相声后台,祖师爷看着呢!他敢做这种玷污舞台的事儿,我还能坐视不理吗?”
“他师父是刘玉春,你惹不起!江祺枫给你钱还是救你命了?你为什么这么帮着他?”
“我再说一次,我这是敬畏祖师爷。”
唐崇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行了,这事我会另外处理,想休息可以先走了,我和谢老师还得准备演出。”
“唐老板!”江祺枫急了,难得做出了失礼的举动,他抬手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唐崇安,沉声质问:“今天要是我圆不回来呢?那我俩可就真晾在台上了,这种舞台事故您还打算含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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