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致看了看里边赌气的老家伙,又看了看门前不知所措的小家伙,刚才在台上他就觉得面熟,有张修明那一句「不辱师门」,他算是认出江祺枫了。正是因为知道内情,才更左右为难。
“你先进来吧。”说罢他也不管江祺枫怎么想,直接动手把人拽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江祺枫被他拽进来,脚下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定住心神,在面对恩师的那一瞬间又垮了。
“我、我就是想跟您说一声谢谢……”
江祺枫说这话时,眼眶不争气的泛了红,眼角也不自觉湿润了。
本来师徒父子最亲近不过,现在连说一句亲切话都要深思熟虑,就算是外人看来也难免心酸叹息,何况身在其中呢。
“谢我什么?”张修明的语气非常冷淡。
江祺枫硬着头皮答话:“谢您认可,也谢您栽培。”
张修明嗤笑一声:“你什么都还的干干净净,连字儿都不打算要了,还来谢我做什么?”
江祺枫心里一阵苦涩,他只是把钱还干净了而已,这一嘴功夫可从未归还。“我只是不想给您惹闲话。”他非常生硬地解释道。
电视台的中央空调已经够凉快了,这俩人之间的气氛还这么冷若冰霜,另一位老先生已经收拾家伙走了,留下徐景致被他二人夹在中间,左看右看,终于忍不住了。
“你俩也多少年没见面了,就不能好好说会儿话?小枫这孩子我也不是第一次认识了,打小就心高气傲,不过是出去闯一闯,怎么就非得闹到恩断义绝反目成仇了!”
徐景致跟张修明十几年交情了,他也确实是看着江祺枫拜师,然后一步一步成长起来,他有资格说这番话。
张修明愤恨道:“你我相识多少年了?你体谅他,怎么不体谅体谅我!”
徐景致一时失语,他明白,当初江祺枫要是去别的相声社他都不至于这么生气,只有东城茶社,他痛恨至极。
唐崇安前一个撬走的是他朝夕相处了十三年的搭档,他怎么也不可能接受自己潜心栽培多年的徒弟也去东城。
张修明稍稍冷静了一会儿,平复了心情,靠在沙发靠背上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有什么打算?就到处漂着?”
江祺枫站在边上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谁知张修明突然发问,话题跳跃还这么大,让他有些恍惚了。
“总得先有个搭档……”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
张修明猛然抬头,盯紧他的目光愈发犀利:“你就完全没想过要回来?”
江祺枫突然有些想笑,他怎么可能没想过,刚离开东城茶社那两天他恨不得日思夜想,但他不能。
且不说他在曲阑社已经没有名誉可言了,就说他当初决心离开温室出来闯荡,怎么能才撞了南墙就狼狈地回去?
“先生,我回不去了。”
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张修明非常不解,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带大的孩子不肯回家?为什么他宁肯在外面流浪?
“为什么?你低个头认个错不就回来了?让你低头就这么难吗?”
江祺枫挠了挠头,轻笑了一声说:“雄鹰怎么会甘心躲在他人的庇护之下呢?”
“你就是翅膀硬了。”
那天夜里凌晨三点江祺枫才回到家,躺倒在床上的那一刻他只觉浑身像散架了一样,动动嘴皮子的工作,怎么就累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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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两三天,导演组又发消息了,请演员自行修整,可以开始准备复赛的节目了。
如果说初赛是只要让评委满意就行,那么复赛就是真正演员之间的相互较量,谁的作品强,就是谁晋级。
都说一拳难敌四手,单口相声一张嘴想说过人家对口相声两张嘴,确实是很有挑战的事情。
江祺枫用三天时间粗略写了个本子,然后开始一边试演一边慢慢打磨,每一处包袱细节都再三斟酌,直到完全满意为止。
距离复赛还剩两个星期时,江祺枫已经进入了神经紧绷的紧张阶段,一有空闲时间就打磨作品,称得上是废寝忘食。
不过他紧张归紧张,却是一直信心饱满斗志昂扬,即便对手再强他也没有害怕或退缩过。
复赛的录制时间越来越近,大多数演员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本来已经万事俱备,却偏偏气象阴晴无常。
离复赛录制还有一个星期,第一次彩排开始之前,晋级复赛的演员都已经到场了,后台却突然出了意外。
排练厅里演员七嘴八舌,背词儿的、唱小曲儿的、打快板儿的什么声音都有。就在这时,一声大喊让整个大厅安静了下来。
“快!快叫保安!”
门口一个身影窜了进来,一边喊人一边喘着粗气,看他这急的满头大汗,恐怕出大事了。
“怎、怎么了?”离门口最近的演员愣愣问道。
那人一路狂奔过来,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还坚持靠在门框边支着腰说:“打起来了,温祺玉……不对,应该说邵欢跟人打起来了!”
“什么?”
听了这话全场都愣住了,就连一向沉稳的江祺枫都不免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温祺玉性子急躁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儿了,前几次吵嘴争辩就算了,怎么今天还能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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