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番话,时间也不早了,大伙儿各怀心事,脸色看着都不是那么平静,离开后台时的脚步都慢了许多,每一步都带着犹豫和疲惫。
大伙儿都离开之后,江祺枫最后关了电闸顺道锁门,等他趁着夜色走出园子,一抬眼却发现温祺玉站在门口,外衣拉链只敞开半截儿,揣着手直视着他。
显然是在等他。
江祺枫走近前,抬手把他外衣拉链拉到了顶端,然后习惯性地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儿,一张口语气略带嗔怪:“怎么不在里边等我?早春晚上怪冷的,你这么杵在外边可别冻感冒了。”
温祺玉笑了笑,握住他的手放下来。
“不冷,就是心里有点事儿,你给我说说呗。”
江祺枫又抬起胳膊搭上他肩膀,另一只手打开手机叫了辆车。
“走吧,回家慢慢儿说。”
第五十七章 苦功
夜深人静,两人回到家中已是一身疲惫。
江祺枫放下装着大褂和御子的手提袋,随后侧身瘫在沙发上,又想起似乎忘了什么,于是抬起沉重的眼皮子看向温祺玉。“你刚才说有事儿?跟我说说吧。”
温祺玉到他身边坐下,明明刚才清清楚楚的思路此时却突然断开了,话到嘴边又忍不住忸怩作态,不大好意思说出口。
“我说了你可别嫌弃我啊!”支吾半晌,他撇开已经憋红的脸,小声说道:“你知道我学相声也才两三年,在曲阑社那会儿师父特许我边学边上台,你说常演那些活儿我都没问题,还有个大保镖你也教过我,这其他的……我真不一定了。”
江祺枫心下了然,先安抚他道:“你领悟力强,上回学大保镖也挺快的,这都不是难事儿。”
说到这声音一顿,转了话锋问:“你保守估计传统老活儿有几段是扎实的?”
温祺玉皱着眉头心里盘算一番,张口声音就虚了。“抛开太俗的,能工工整整漂漂亮亮说下来的,估摸着就十五二十段吧。”
江祺枫粗略一琢磨,这数是少了点,可见师父确实疼他宠他,但温祺玉的学习领悟能力他是知道的,大不了一段一段学呗。
于是很快释然了,笑叹一声:“行了,这都不是事儿,咱们一周还有四天休息呢,不会就学。柳活儿呢?开场前撂地的柳活儿你总能撑撑场子吧?”
他父母都是京剧演员,若是连柳活儿都不扎实还怎么说得过去?
温祺玉顿时挺直了腰杆一口应下:“那没问题,我就是一天唱上五段也绝不重样!”
江祺枫大感欣慰,连连感叹了几声“好,好。”随后正色,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语气严肃道:“明儿开始早上八点起来背贯儿,九点开始记词儿,我十点钟开始跟你磨活儿。只要是没演出的下午,我教你个压箱底的功夫。”
一连重击迎面敲来,温祺玉苦了一张小脸,背贯口、背词儿,这可都是最枯燥的事儿。如此「脚踏实地」的训练安排,简直是回到了刚学相声那会儿。
唯一能勾起他兴趣、引起他好奇的,也只有江祺枫说的最后一句话,什么叫压箱底的功夫?
“师哥你快别卖关子了,告诉我到底教我什么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最近有空不光练练嘴皮子,脑子也跟着转溜转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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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祺社的暂时改革施行了一周,尚未见到明显起色,不过真要仔细算起账来,这周的观众数量确实是比前段时间高出不少。
江祺枫又是一大早到了后台,旁的事不说,指了个空地儿就让温祺玉站过去。“戴个耳罩,背贯儿吧,待会给我量活儿。”
温祺玉老老实实按他所说背起了贯口,但戴着耳罩就什么都听不清了,他忍不住时不时回头,想看看师哥自个儿在忙活什么。
这一回头就看见江祺枫背对着他,也戴着一个隔音耳罩,除此之外还蒙了眼睛,对着一面白墙,嘴上似乎是没闲着,却不知他说的内容。
约摸一个钟头,江祺枫摘下了眼前遮挡,眉头瞬间拧成了一团。许久不见光,刚睁开眼难免有些不适,舒缓片刻才渐渐好些。
他转回身把温祺玉的耳罩也摘下,却没打断他嘴上功夫,一直听完了正在背的地理图,道:“行了,昨儿回去记词儿没?对对活儿吧。”
“得嘞没问题。”说着,温祺玉又弯着眉眼凑到他边上,小声问道:“师哥,你刚才干嘛呢?我瞧你连眼睛都蒙上了。”
江祺枫瞥了他一眼,脸上神情是波澜不惊。“这叫闭着眼睛都能演。”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电子表上的数字再三变幻终于跳到了12:00,后台的门突然被推开,里边两人齐齐扭头看去,原来是秦瑾瑞和方瑾奇。
“枫哥,您两口子这也太早了吧!”
秦瑾瑞一进门就瞠目结舌地发出了一声惊叹,他自以为已经足够上进了,旁人接近一点才到后台,他总得提前一个钟头,哪想得还有更早的,且看着架势,俩人至少练俩钟头了。
方瑾奇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讶刚才没进门就听见里边的争执声,想来他俩就这节目已经来回磨了几番儿。
这俩台柱子尚且如此刻苦,他们提前的这一个钟头似乎有些鸡肋。
江祺枫扯了两截纸巾下来,再揪一半递给自个儿搭档,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才回到沙发旁坐下休息会儿,饮上半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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