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想明白就是好事,好歹没坏了这颗好苗子。
江祺枫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温和道:“其实你未必非要在这些老活儿里边纠结,咱们既然要创新,那就拿自个儿原创的作品出来当代表作,我相信你俩一定能成。”
夜深时分,回到家中,江祺枫的眼中却多了一层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温祺玉坐在他身边歪着头问道:“你想啥呢?”
江祺枫喃喃道:“我只是想起……在师父眼里我是不是也是这样。”
“哪样?”
“像秦瑾瑞。”
温祺玉笑了:“像,但也不太一样。”
“哪不一样?”
“你当年就差把野心俩字儿写在脸上了,人家小秦可比你温顺。”
江祺枫也乐了,朝他脑门戳了一下:“滚蛋!哪有形容人温顺的。”
两人刚打闹嬉笑了几句,温祺玉突然收敛了笑意,神情认真道:“不是我说啊,有野心没错,野心和师徒情谊并不冲突啊,你成天装的深沉稳重,心里还不是念着师父?你又何必遮掩呢。”
江祺枫苦笑:“我这么忤逆他老人家的安排,怹不烦我恶我?不是我想掩饰,只是不想再招他烦心。”
“啊呀你怎么不明白……你见过谁家真因为孩子不听话就断绝父子关系的吗!你不给师父台阶下,还等他主动找你不成?”温祺玉急的直挠头。
江祺枫突然有些狐疑地把面前这人打量了一遍,心里冒出了一些疑问,按说他俩「私奔」都大半年多了,以前没听他提起,怎么今天突然说起这个?
“师父找过你了?”
温祺玉表情一僵,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
“嗯……他也没让我说什么,但我想他都问起你了,心里应该也是放不下的吧。”
江祺枫眼神微动:“怹问起什么了?”
温祺玉道:“他问,我那白沙撒画是不是你的主意。他还说我基本功有长进,你功劳不小。”
他明明是欣慰的,为什么要掩饰?
你明明放不下,为什么要掩饰?
江祺枫只觉脑海中有无数个声音同时叫嚣着,头疼欲裂,他忍不住皱眉,按着额头靠在沙发靠背上,说不出话来。
本以为像他这样不听话的徒弟应该早就被师父放弃了才对。
他突然想起了一些旧事……
那是多年以前,那时江祺枫才不过十六七岁,刚开始和张修明学相声,也是刚开始接触快板儿。
连着几天了,七块竹板怎么都打不齐,那声音还刺挠的很,这个岁数的少年正是叛逆急躁的时候,自然是耐不住性子了,板儿一放下,说什么都不练了。
张修明是个严师,当然不会什么苦口婆心劝说哄他,就拿着戒尺堵他门口,追着打着逼他用功。
他脾气一上来,翻窗户跑了。
十六七岁未成年的孩子在北京漂着能跑到哪去?离了曲阑社就是戏校宿舍,没过多久就被找上门了。
张修明当然不会亲自过来,是他师叔晏修文连哄带骗把他拽了回去。
他其实也明白,快板迟早是要练的,就算师父不逼着他练,回到戏校也得学。
被拽回师父家里他忐忑了一阵,害怕挨打,也害怕师父不理他。
但他没想到,像他这样不听话的徒弟,师父竟然没放弃他。
张修明只问了一句“还学吗?”
之后一切如常,他依旧是张修明唯一的徒弟,很多年后,他还是张修明最骄傲的徒弟。
江祺枫陷入回忆,温祺玉也懂事地没有打扰他,两人静坐不语,屋里寂静了许久。
直到江祺枫收回思绪,突然开口说:“过两天找个借口去看看师父吧。”
温祺玉顿时欣喜:“好嘞!”
——
临近五一假期,双祺社的传统月也接近尾声,陈莎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刚开春录的那个节目历经千难万险终于定档即将播出了。
节目播出就意味着双祺社的知名度将再次提升,五一假期的票房值得期待。
演员们自然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希望双祺社发展的同时自己也能得到提升。
不过,陈莎带来的还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同一周内,曲阑社和东城茶社都有节目播出。
陈莎毫不掩饰地说:“我看这两家都有转型进军电视相声的意思,咱们最好是别凑这热闹了。”
这个道理江祺枫当然是明白的,他也没打算去跟这两家争抢什么,走好自己脚下的路、让双祺社稳稳站住脚,这才是他应该追求的目标。
“各自准备新活儿吧,散会散会。”
这一头双祺社刚定下心来专注每一场演出,那一头就有人盯上了他们。
偌大个北京城,小小的曲艺行,五月伊始,风雨欲来啊。
转天各个浏览器及社交平台就开始推送同一篇文章,文章里截取放大了双祺社演员在综艺节目上的表现,把双祺社演员夸上了天,同时还狠狠踩了另一组嘉宾。
这样的文章乍一看谁都觉得是双祺社买通稿炒作自己,一时之间风声四起,打开双祺社演员的主页,底下随处可见是痛骂「手段卑劣」「不要脸」的声音。
江祺枫看见这些的时候已经到后台准备演出了,他第一反应是联系陈莎,可仔细想想陈莎在圈里这么多年,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买这种低级的通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