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停了许久,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又像透过她看什么。
“我确实不喜欢孩子,冉冉是个意外。”
人总是要靠着一点期盼过活的,每一回看见冉冉,他仿佛看见俩人间不存在的将来与那些遗憾。
许多事他不再去做了,师父给的药都有在按时吃,这一辈子若那丝渺茫的希望还有可能实现,他想要和她有一个圆满结局。
宋奾叹声气,“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了。”
“我知道,可这些若是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那它就是值得的。”
那日看见他抱着冉冉笑得那样开心,她一颗心顷刻寒了下来,此刻他解释这一段,宋奾虽未能全信与接受,但确实释怀不少。
宋奾回想着她之前的郁结,其实不管外人怎样议论她,不管端容郡主怎样对待她,但这一段关系里,始末缘由只出在他身上,是他的不珍惜与不爱,才导致了这一切。
而无论现在如何,他的心意变得如何,发生过的事情都不会再改变一分。
宋奾闭了闭眼,“卫凌,我该说的早就说过了。”
她在昏暗视线里看见他眼角慢慢变红,唇角却扯了个笑,声音低沉:“嗯,我知道的。”
俩人都不再说话了,只剩车轮“吱悠吱悠”的转动声在寂静夜晚里回荡着。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许久,终于在徐府门口停下来。
宋奾迫不及待起身离开,却又被他叫住,“阿奾。”
“你若是不想,那就只把我当作一个认识的普通人,我做不到放下,可你若是想要往前走,我不会拦着。”
宋奾停顿片刻,“好。”
那片淡青的裙角彻底离开,卫凌紧握的拳头中央沁出浅浅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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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奾下了马车后脚步急促,快得挽翠跟不上,“二娘,您慢点,小心摔倒。”
她没听,一口气走回院子。
元宝儿不知从哪里蹦出来,想要她抱,宋奾低头看一眼在她脚边磨蹭的小猫,一狠心,朝挽翠说:“把元宝儿抱走。”
宋奾说完直接进了屋子,一夜再没有动静。
第二日挽翠端着热水去敲宋奾的房门,里面没有回应,她轻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弹开。
她往里走,却只见铺得整整齐齐的床榻,彷佛昨夜没有人居住过。
挽翠心里一慌,连忙转身去找,刚走到院子就碰见龙泰,她着急说:“二娘不见了!”
龙泰“啊?”一声,“没有啊,我方才还碰见了二娘,她抱着元宝儿去找徐夫人了。”
挽翠瞬间放下心。
“怎么了这是?”龙泰疑惑问。
“还不是怪你!”挽翠便将昨夜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昨夜她与白亦就坐在马车外,俩人的谈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唉,我真是心疼二娘。”挽翠叹声。
龙泰则是捏了捏拳头,狠狠道:“以后卫家人别想再靠近二娘一分!”
另一头,宋奾并没有去找谭锦玉,这大清早的她可不敢扰人清梦。
昨夜雾气已经散去,早上空气正是清鲜好闻,她只是想出来散散步,随便带上昨晚不知怎么溜进她房中的、委委屈屈的元宝儿。
徐府很大,刚来时跟着谭锦玉转过两圈,她还认得路,走了一阵瞧见徐父徐母在一处院子里饮早茶,她过去打了个招呼,跟着一起坐了一会。
等到太阳斜斜挂起,她往谭锦玉院子走去。
谭锦玉看着刚醒,脑袋还有些迷迷糊糊,“阿奾,怎么这么早。”
“不早了,徐公子可在?”
“噢,他不在,昨晚好像就没回来。”
“没回来?”
“嗯,被卫大人叫去了,也不知道这大晚上的还要说些什么。”
宋奾没多想,只道:“锦玉,我今日还要出城,可能晚上回不来。先前答应了徐公子要给他一个答复,现在只能托你帮我告诉他了。”
“行,什么事?”
“他之前想要我帮忙,希望我们能一起在盛京做事,我十分感激。不过我如今答应了谢家,恐怕不能抽身出来做那么多,怕有负他一番心意,因而还是算了,以后若有机会我们再合作。”
冒险急进一直不是宋奾的风格,什么都想要的结果大概率是什么都做不好,她想要稳扎稳打一点。
徐壬寅早跟谭锦玉说过这件事,她现在听明白后不免觉得有些可惜,“阿奾,这样好的机会你真要放弃?”
“嗯,将来有缘分总会再见的。”
谭锦玉抱了抱她,“好,等我回盛京去找你。”
后面三日宋奾一直待在郊外,每日早早醒,晚间记录复盘,第二日再去作坊里核对细节,最后愣是将谢家技术摸了个透,甚至还提出了两点改进的建议。
谢蓝看她的目光也渐渐从“容易拿捏”变为“敬佩”。
第三日时宋奾过来告别,“谢姑娘,我要带走的人已经挑好了,他们同意跟我走两年,接下来他们的家人就拜托你照顾了。”
谢蓝点头,开了句玩笑:“听说你娘亲是扬州人,你不如把她接来,我们一起在扬州干,盛京那破地方有什么意思。”
几日相处下来,宋奾也摸清了谢蓝几分脾性,性格说一不二,说话不顾及旁人,可心底是有良善与爱意的,会因这一村子人而一直将作坊开在此处,会在扶兹面前乖顺得不像话,只是从不轻易在外人面前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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