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大人,”礼部尚书于秉忠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一大早就跑来户部衙门找端木宪,“您也该劝诫摄政王一番,不能让他任意妄为啊。”
有道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那两位要是斗凶了,他们内阁几位阁臣恐怕是首当其冲地会遭池鱼之殃,自己这礼部尚书之位都还没坐满一年呢。
端木宪饮着浓茶,他一夜没睡,眼窝处浮现淡淡的青影,随口道:“你着急个什么劲?”
于秉忠焦虑地来回走动着,眉头紧皱地嘀咕道:“真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端木大人,你就不怕夹在中间不好做人?”
“……”端木宪藏在茶盅后的嘴角抽了抽,觉得于秉忠真是多管闲事。
看在是同僚的份上,端木宪强忍着把人轰出去的冲动,又饮了口茶。
当他放下茶盅时,儒雅的面庞上又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沉稳地说道:“看看吧,连岑督主都没说什么,我们乱愁个什么劲。”
于秉忠停下了脚步,用一种“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的眼神看着端木宪。
端木宪淡淡地又补充道:“岑督主可从来不是一个会忍耐的人,他要是不满了,早就打压了。”
端木宪心里暗暗摇头,觉得于秉忠真是太浮躁了,他两个孙女都跟这两个男人搭上关系,他就是担忧她们姐妹为此失和,那也没慌成于秉忠这丢人的样子。
说得也是。于秉忠听端木宪这么一分析,略略冷静了下来。
他入阁才不足一年,可这十个月就像是过了几年似的,发生了不少大事,一件件都是惊心动魄。
经历了这么些事,他对于岑隐的行事作风,还是有那么几分了解的,可谓雷厉风行,杀伐果敢。
端木宪揉了揉眉心,他一夜没睡,只想快点把于秉忠打发了,又道:“而且,许明祯此人,我也有所耳闻,确实是个有能耐的。”许明祯当年可不是靠着国丈的身份成为封疆大吏的。
于秉忠在端木宪的对面坐了下来,试探地问道:“端木大人,您对这位许大人了解多少?”
端木宪瞥了于秉忠一眼,这一次,他懒得再与他周旋了,答非所问:“于大人,我昨晚一宿没睡。”
这句话相当于逐客令了。
于秉忠此刻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问的那句话有些交浅言深了。
于秉忠客客气气地赔笑道:“端木大人,是我失礼了。今天是大人休沐吧,那我就不打扰大人了。”
端木宪没留他,笑呵呵地让长随替他送客。
送走了于秉忠后,端木宪也没再户部久留,直接离开了户部。
虽然昨晚在衙门忙了一宿,但是端木宪丝毫不觉疲惫,甚至还算精神抖擞。
原南怀的国库简直是宝库,已经全部归入了大盛的国库,最近他正在拟下半年的各项财政支出,尤其是军费支出,他忙了好几天,总算是理得七七八八。
端木宪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心里还在琢磨着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心算得飞快。
够用!
国库里现有的银子应该够用了。
端木宪睁开眼,长舒了一口气,再次感慨皇帝真是病得好,他病后的大半年,这国库的银子眼瞅着多了起来。
这时,马车渐渐地缓了下来,就算是外面的马夫没说话,端木宪也知道端木府到了。
角门打开了,马车慢慢地驶入端木府,一直到仪门处才停下。
端木宪下了马车,就见一对漂亮的姐妹花款款地朝他走来。
姐妹俩笑吟吟地给他见了礼,“祖父。”
姐妹俩分别着海棠红和绯色骑装,鲜艳的颜色衬得姐妹俩的眉目分外明艳,光彩照人,比平日里还要漂亮三分。
端木宪随口问了一句:“纭姐儿,四丫头,你们这是要出去骑马?”
端木绯乐呵呵地答道:“祖父,姐姐约了岑公子今天一起出去玩。”
端木纭的眸子里波光潋滟,没有否认,就是默认。
“……”端木宪嘴角的笑霎时就僵住了,想起今天可是五月二十八。大孙女约岑隐在花宵节出去玩,这意味着什么,端木宪当然知道。
端木宪心底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
端木绯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阿炎也一起去。”
“……”端木宪忽然就领会了方才于秉忠的感觉,愁死了。
哎,怎么总有人勾搭自己的宝贝孙女!
端木宪越想越愁,盯着这对如花似玉的姐妹俩在心里琢磨着,他到底是现在就把她们俩拦下,还是赶紧去衙门里,翻些紧急的公务出来,把岑隐叫回来?
至于慕炎……
罢了,慕炎毕竟和小孙女定了亲,这次就暂时便宜他了。
“……”端木宪转身又想上马车,可是身子才一动,又纠结了。岑隐的眼里可容不下沙子,要是他觉得不对,发现是自己在动手脚,那么……
端木宪打了个激灵,眼前不禁快速地闪现这些年被抄的那些人家……
这时,有两个婆子把霜纨和飞翩牵了过来,飞翩的性子一向活泼,一看到端木绯,就发出“咴咴”的叫声,还用马首亲昵地去蹭端木绯的腰身,逗得端木绯发出咯咯的笑声。
“好了好了,别撒娇了,这就带你去玩。”端木绯摸了摸飞翩修长的脖颈,笑嘻嘻地对端木宪道,“祖父,我们出去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