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奉长子听闻,神情大变,大叫:“这不可能!”然后就朝着他冲了过去。
向以宇手起刀落,一颗人头顿时落地,骨碌碌打了个转,双目依旧怒睁着。
宴席上的女眷顿时尖叫哭喊起来,毫无往日端庄贤淑的模样。
向以宇面露厌恶之色,而后望向周敬奉。
周敬奉身边的侍卫还想拼死保护他,但周敬奉却命他们让开。他望了一眼仍在哭泣的家眷,往日备受宠爱的小女儿哭得双眼通红,神情既惊又怕。
“徐空月呢,他为何不来?”周敬奉收回视线,转而对向以宇道:“老夫身为相国,难道还不值得他亲自送我一程?”
向以宇一向不喜这些文臣卖弄,因而眉心紧皱,“相国大人好手段,难道不知我们将军追捕刺客去了吗?”
“刺客?”周敬奉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是条丧家之犬,也值得徐大将军亲自去追?”
说完又是轻叹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到底是我老了,技不如人。想当日先帝榻前,我们三人同跪,谁能想到今日却是我先行一步?”
向以宇嗤笑一声:“相国大人收了陆知章贪污的赈灾款银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
“我自以为捏住了他的命门,谁知那却是送我上路的催命符。”周敬奉摇着头,神情满是悲戚。他又回头望了一眼仍在哭泣的家眷,轻声念道:“罢了,罢了……”而后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脑浆迸裂,顿时毙命。
***
炎炎夏日还未过去,皇帝銮驾匆匆返回长安。
金殿之上,大理寺丞怒陈相国周敬奉十条罪状,其中不乏“贪赃枉法、私相授受”。
龙椅之上,小皇帝紧紧握着拳,头一次感受到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太皇太后寝宫,皎皎怒得砸掉了手中的白瓷茶杯。
“我以为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谁知最后却是为他做了嫁衣裳!”
她怒气冲冲对太皇太后道:“你可知他今日提出了什么吗?他说他要做摄政王!他想做大庆第一异姓王!”
她怒极反笑,“下一步他还想做什么?难不成将皇帝赶下皇位,他自己坐上去?”
太皇太后如今华发皆白,她看着气冲冲的皎皎,却只觉得内心平静如水。“我以为你答应先帝,做这个慧公主,就已经想到了如今这种局面。”
倘若不是徐空月当真不可控,先帝不会在临死之前,特地找到皎皎,许诺她“监国公主”的地位与权力,只为制衡徐空月。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不等皎皎先对徐空月下手,徐空月倒是借着清源一案,绝地反击,将另一位辅政大臣周敬奉除掉了。
如今,更是要做大庆的摄政王,成为大庆幕后的帝王。
皎皎气得又摔碎了桌上摆放的茶杯。
太皇太后静静看着,“你如今该做的,是要平衡朝廷局势,不能让徐空月一人做大。”
皎皎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烦躁怒气缓缓平复。“如今朝中能与徐空月抗衡的,便只有太傅一人。”
太皇太后却缓缓摇头,“你要记住,你是监国公主,即便徐空月成为了摄政王,也该在你之下。”
皎皎秀美微拧,“皇祖母的意思是……”
“帝王之术,在于制衡。而制衡一道,也可另辟蹊径。”
在小皇帝颁布封徐空月为摄政王的旨意之后,另一道圣旨紧随其下,将查获清源一案有功的李忧之,提拔为大理寺少卿,即刻入长安为官。
而李忧之刚一入长安,便立即奉诏入宫,成为慧公主座上宾。
翌日,便有传言在长安城中广为流传,据说慧公主有意招李忧之为驸马,太皇太后也对此事颇为赞许。
徐府之中,徐空月几乎捏碎了手中杯盏。
他身上烧伤还未痊愈,却因夏日炎热,不能包扎,伤口裸露着,瞧着愈发触目心惊。
卫英纵却没忍住笑了起来,“将军于南山之中演得一手痴情好戏,到头来,却没能感动一个人。”
向以宇没有亲眼见着那一幕,但也曾听说一二,故而微微侧头憋笑。
唯有徐空月始终笑不出来。
卫英纵说他当日全为演戏,唯有他自己知道,当日所言,并非全是假话。倘若皎皎当真身陷火海,他必定毫不犹豫冲进去。
陆知章一案几经反转,皎皎原本只为除掉陆知章,以卸掉他的左膀右臂。但却不知,陆知章明面上是他的人,在清源大肆收刮民脂民膏,但实际大半银两,都被他送入长安城,暗中周转所用。
而当日皎皎设局,引刺客入局,最终来得却是三拨人。
所幸她并无大碍,却也将矛头直指陆知章。或许她原本没想过陆知章会来,毕竟一个御前状告他的人,即便是他的夫人,谁又能想到他真的会来呢?
可他真的来了,却也暗中与周敬奉勾结,意图洗刷罪名。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终得利的,仍是徐空月。
他知道皎皎这是气炸了,才会刻意宣召李忧之入宫,并流传出那样的谣言。
可他不能不气——她是他的妻子,如今却想嫁别人为妻!
即便她曾写下和离书,可是他却从未同意。所谓和离书,没有他的应允,也不过是一纸空谈。
她想另嫁他人,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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