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公主对此有何看法?”但随即,徐空月朝她“看”来。
小皇帝也跟着看向她。
皎皎倚靠在贵妃榻里,伤着的左腿搁在绣凳上,浑身一片慵懒闲适。她缓缓低垂了目光,避开徐空月有些“灼人”的眼睛。“既然要搅乱,那就要搅得足够乱,至少让北魏百年内都无法再对大庆出兵。”
既然意见达成一致,那么此事便可告一段落。小皇帝亲自给程毓简写了一封密信,再以火漆封缄,然后传往程毓简手中。
本以为接下来的日子能像先前那般无忧无虑,谁知西南的八百里加急军情又匆匆送来。彼时,小皇帝正摆弄着钓鱼竿。
皎皎很喜欢喂鱼,行宫那片湖里的观赏鱼被喂得又肥美又漂亮。小皇帝看得兴起,于是让人拿来鱼竿,想试试这些鱼吃惯了洒落水中的鱼食,还会不会被钓钩上的鱼饵吸引。
太傅不在身边,皎皎与徐空月又各自养伤,于是几乎没人管的小皇帝几乎无法无天,顺从自己的心意让余连准备好鱼饵。
因而当西南的八百里加急军情送过来时,他微微睁大着眼睛,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余连将那份军情接了过来,递到他跟前,他才恍然大悟似的丢开鱼竿,打开军情。
匆匆扫了一遍,即便是小皇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他拿着军情掉头就往皎皎那边跑。
皎皎才从湖边回去,这几日湖边的风有些大,她稍微待了一会儿,便被风吹得头疼,于是也不想继续喂鱼了,回来半躺在贵妃榻上小憩一会儿。
只是感觉才闭上眼睛,就听见小皇帝吵闹的声音从外响起。她不悦地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看见从外跑进来的小皇帝急急道:“皇姐,不好了,西南反了!”
大庆西南一带,北接北魏,南接南齐,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地方。然而从大庆立国以来,却从未担忧过西南一带。原因不外乎是西南的防御能力较之其他边境,要更为突出。
大庆建国之初,西南一带仍盘踞着大梁余党。太宗皇帝携手文德皇后,劝降了当时实力最强的霍奕阳。
霍奕阳凭借一己之力,将西南各股势力搅得鸡飞狗跳,最后又率兵将西南各地收拾得服服帖帖。因此被太宗皇帝封为西南王,成为名副其实的西南之王。
也正是因为有着霍家数十年如一日的镇守,成就了西南的铁桶地位,令北魏与南齐才不敢轻易来犯。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对大庆而言,至关重要的地方,如今却公然反叛了。
徐空月也被匆匆请来,他如今眼睛不便,乍一来到陌生之所,便明显无所适从。但他掩饰的很好,薄唇轻抿,不漏一点儿紧张茫然。
他在药童的搀扶下,在小皇帝下首的座椅里坐下。黯淡无光的眼眸“看”向小皇帝那边,听完了军情文件上的内容,才轻声道:“从先帝时起,便一直有消息称,西南王会反。”
虽然西南一带皆依靠西南王府的镇守,才得以避免战乱,但自太宗皇帝之后,朝廷对西南王府的信任日益下降,尤其是先帝在时,西南王府更是数次借故不缴纳税赋。虽然最后都按时上缴了,但也是在朝廷退让一步,减免了不少税赋之后。
“父皇确实曾经说过,西南不安分。”小皇帝虽然登基不久,但是先帝也曾多次对他提起过西南的问题。
论起大庆历代君王,先帝对西南王府是最为不满的。不为其他,只因在西南百姓的眼中,似乎并未大庆皇帝,而只有西南王。西南的百姓对西南王府的崇敬程度远胜对朝廷敬畏,民间甚至还广为流传,说西南只有西南王,而无大庆皇帝。
此类种种,不一而足。但对先帝来说,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西南的兵符,只掌握在西南王的手中。因为太皇太后与南嘉长公主的原因,先帝对独掌兵符一事最为厌恶,曾多次借故要收回西南王的兵符,但最终要么被西南王无视了,要么就是被西南王以别的借口敷衍过去。
而西南借故不缴纳税赋,其实也是对先帝的不满。
小皇帝想不明白的是,父皇在世时,曾步步紧逼,西南王都不曾反叛,为何如今无缘无故就反了?
徐空月倒是比他了解得更多一点,“北魏皇帝曾给西南王写下一封密信。”
皎皎猛地看过来,“什么时候的事?”如今朝中她的势力虽然能与徐空月相抗衡,但是在军中的权威却完全比不上徐空月。可以说,哪怕是徐空月手中没有了兵符,只要他振臂一呼,军中仍会有无数人响应。
皎皎迟迟不能直接对徐空月下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只有先步步瓦解徐空月在军中的威信,再掌握至极重要的证据,才能将徐空月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徐空月听见她的声音,朝这边微微侧了侧脸。这段时日,他清减了不少,原本合身的衣袍也显得有些空荡荡。脸色也尤其显白,不是那种正常的白皙,而是隐隐掺着青灰的白,仿佛白瓷上被涂抹上一层浅淡的碳灰。
“先帝驾崩之前的那短时间。”徐空月的声音轻轻的,仿佛风铃于风中轻轻被拨响。
皎皎微微一震,低低重复道:“原来是那个时候。”皎皎还记得,先帝病重的时候,正值长安以北地区遭受雪灾之时。那场雪下得太大,无数百姓的房子在暴雪中被压塌,无数百姓受灾受冻。而且随着暴雪的范围扩大,受灾受冻的百姓还在不断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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