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走上前,因是熟识,很快便与灵净大师交谈起来,众人一起朝寺庙的禅房而去。
和灵净大师一起的是另一位头戴玉冠的男子,他看上去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腰间的那枚白玉镂空雕五爪夔龙纹玉佩极为显眼,通身透着矜华之气,眼角眉梢透着灵动智慧。
或是因着灵净大师的原由,或是男子也有相遇知音之说,又加上这除了女眷就是仆从,孟佪和这位男子聊到了一块。
寺庙大,禅房隔佛堂也有些远,两人从诗词歌赋聊到了天南地北,孟佪说着自己在扬州的一些趣闻,两人越说越投机,见解总能说到一块去,这些话里头多多少少能显露出一个人的见识和智慧,以及内里的才华。
青黛在后头远远看着孟佪的背影,他那样兴会淋漓谈天论地时,才知有些人的魅力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从小的涵养与学识,天生的聪颖与智谋,这样的男子不管在哪也都不会是默默无名之辈。
此时正待正午时分,这春日里的阳光仿若夏日,骄阳似火又似霞流泻于地,青黛看过去,他刚毅的脸庞像镀了一层虚幻的金光,让人那样的看不真切,只觉得这个人和她离的那样远,像一座高高而立的佛像,远远观之,心里肃然起敬,这中间隔着的哪里只有那一个“礼”字。
思及此,青黛的心头慢慢黯然下来,她这一生注定与情字隔缘,所以又何必去心生不该有的妄念。
姜姝心里头也是晕晕然的,她喜欢的人是真的有些才华,只是轻易不显露在人前,看着前面的两个身影,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什么。
孟佪旁边那位公子腰间的玉佩好像父亲和她形容过的那枚。
五爪夔龙纹玉佩,皇上的佩戴之物,那时候姜姝还小,就好奇皇上都是长什么样的,父亲就是那样描述的,说皇上腰间佩戴着五爪夔龙纹玉佩。
姜姝便问了:“这枚玉佩好看吗?父亲可以给姝儿也佩戴一枚吗?”
那时候父亲哈哈大笑出声:“我的姝儿,那五爪的夔龙纹玉佩只有皇上一人才能佩戴,其余人佩戴可是要被斩头的。”
姜姝怔怔然看着前面那聊得投机的两人,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能亲眼瞧见这五爪夔龙纹玉佩,更加没想到孟佪与这当今天子这样聊得来,若孟佪将来要走仕途,岂不是会官路亨通,毕竟能得天子青睐的人着实不多,两人似乎有一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意味。
姜姝垂下头来,心道,自己看上的人终究不是泛泛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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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用了些斋饭,老太太累极的躺在罗汉床上,因晕车的缘故,又费力走了那么长一段路程,下午也没午觉,这会只想眯着眼小憩一会。
姜姝带着珠儿从外头走来,珠儿走在后头,手里拿着一个木质的洗脚盆,里面盛满了热水。
才进门,姜姝就道:“孟伯母,姝儿想着今日您定是累了,所以差人打了盆热水来,姝儿给您洗洗脚,您定能减少些疲软。”
林氏把老太太搀扶起来,老太太看了一眼珠儿搁置于地上的洗脚盆,疲劳道:“姝儿实在是有心了,只不过哪能让姝儿替我这个老婆子洗脚,老婆子我实在当不得。”
姜姝将袖子挽起,边笑边道:“孟伯母,您就像我的母亲,做儿的给母亲洗个脚,哪有什么当不当得的。”
说着姜姝就去脱老太太脚上的绣花鞋,老太太将腿往里伸,两人争相推攘,最后老太太还是没抵过这片热情的孝心,躺在林氏准备的软垫上,舒舒服服享受着。
待姜姝出去后,老太太感叹一声:“这姑娘是真好,出身名门,却对我这个老太婆掏心掏肺的好。”
林氏道:“她这是看上了咱家的哥儿,所以对夫人您也是一片真心了,只可惜佪哥儿对她无意。”
“可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这做老母亲的真是替他操碎了心。”老太太浅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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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整理好简单的行装,用了些斋饭,便沿着羊肠小径散步于晚霞之中,青砖小路两旁是葱茏郁树和堆积的厚厚一层落叶,快入夜的时分,风有些微凉,却更增添了几许悠然的惬意。
孟佪很是意外的看着前面熟悉的影子,远处红的是霞,绿的是树,那抹穿着白色纱裙的身影是那红绿中的一点,如落入凡间的缥缈女仙,不知凡俗为何物。
孟佪走上前,轻轻嗯了一声。
青黛回过头来,见来人,心里也觉意外,收敛心神,礼貌的笑了笑:“三弟也出来散步?”
孟佪其实不是出来散步的,因与今日那位仁兄甚是投缘,所以两人约好了,晚上一起喝两杯,此时倒是轻嗯了一声,与她并排走在这羊肠小径上,道:“这佛门之地确实能让人宁神静气,不比嘈杂的城镇。”
青黛浅笑:“城里自然是没有这般的闲散,但这里也没有城里那般热闹,若真一直待在这里,怕也会闷的慌。”
孟佪轻笑出声:“倒也是,偶尔在这样的地方待着,才能觉得宁静,人就是这样的俗气,喜欢安静,但更喜欢的还是那份繁华热闹。”
“人若不俗气,就不会为五斗米折腰。”青黛闷闷道。
孟佪想起来她的身世,想起母亲说的那句,“有钱人家的姑娘自是不愿嫁给你二哥的,是活不下去的人为了口粮食罢,就当多养口人罢了。”他垂头,许久道:“或许这个世上就没有不俗的人吧,都要为了五斗米折腰。富贵人家活着更多是为了名利,家族荣耀,像使命一样存在人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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