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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佪听罢,道:“等含秋回来,我让她去跟母亲说,你以后就待在秋祺阁,哪儿也不去。”
    她那日也是这般想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可她与老太太没有血缘关系,她又怎能称病真的就躲在这秋祺阁呢?那样会让老太太以为有人在挑战她的威严罢了,况且那姜姝如今也待在了寺庙里头,她道:“二爷不用为了我和母亲置气,母亲都是为了二爷好,我这伤过几日便好了,身为晚辈也应当每日去给母亲请安,是对长辈的尊敬,况且我也不能一直待在秋祺阁不出去呀!”
    “她这哪是为我好,是折我的寿。”这句话是从喉咙里嘶吼出来的。
    青黛却生出一丝难过来,他会这样难受是以为自己是因为他受的伤,却不知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孟佪。
    第16章
    回到孟府,这天气才变晴朗,雾白似的天空,瞧得人眼疼,空中不见鸟,却能听见鸟啼声,听得习惯就不以为然了,仿佛那是本来存在脑子里的一首曲调,寡淡的阳光从那福寿延年的窗棂里渗透进来,打在人的脸上,像一层白纸一样。
    一屋子的人给老太太请安,各自寒暄着,青黛安静坐在那,犹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像那寡淡的阳光一样没有丝毫的存在感,她瞥了一眼窗棂外,那纱窗上的图案比外面的阳光还要耀眼,这屋子里的每一件用具都精巧无比,可能这个屋里头的任何一个物件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包括人,但唯独她,是用点金叶子买回来的,甚至都不需要亲眼瞧瞧这个物件是什么样的,因为那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所以她是一个没有倚仗的物件儿,她的喜怒哀乐也就没有什么意义,她身后的孟磊自活都难,孟丹是个孩子,而孟佪,她悠悠叹息,他今日倒是没来。
    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因着昨日里看了大夫,用了药以后好多了,但行走间还是比别人慢许多,走到一处,看到孟佪身着玄色袍子,颀长玉立的身形靠在假山上,他抬头望着天际边,模样甚是慵懒随意,园子里那多彩多姿的花团锦簇在他面前黯然失色,他转过头来,并不像之前一样嘴角始终挂着淡淡微笑,他此时唇微张,眼神澹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他这是在等她吗?那颗安安静静的心开始活跃起来,她上前两步停下,不知是该往前走,还是平常问候从他身边绕过去。
    孟佪走过去,牵着她手便走到了两处假山的中间,青黛感觉心陡然间漏跳了一拍,看着两人相牵的手,一时出了神,他要做什么?
    假山之间的空隙能容纳两人,两人站在那里,也还有肩宽的距离,孟佪放开她手,双眸低垂,眼皮微微上下跳动:“你腿好些了么?”
    青黛也低眉垂眼不去看他,心中想着,他这样抓着她手躲在这个狭小的地方,就只是问她腿好些了么,还是要跟她说些别的,她抿抿唇,声音青嫩:“好些了的。”
    “你,不害怕了吧!”孟佪抬眸凝望过去,她今日还是盘着简单的螺髻,却在发上并了一朵紫色二月兰簪子,发髻上再无别的发饰,耳垂上缀着的流苏直直垂下,下颌弧度柔美,颈脖秀丽,一身堇紫织暗花缎子衬得她稳重端庄,让人不可轻亵了去。
    她这样的装扮在府里头就挺异类,哪个发髻上不是金珠银钗,偏她这样清淡,还故持稳重的穿着堇紫色的衣裳,她是在警醒着自己什么吗?她的身份,她先前被陷害的事。
    青黛也抬眸,眸光如清水滑过般莹润,她摇摇头,眼眸随意一动,都透着一抹灵动色彩。
    孟佪摊开手,手心是一个浅青色的玉瓶:“这药是我从扬州带回来的,对缓解摔伤挺好。”
    青黛看着玉瓶,玉瓶成色极佳,仿佛在他手心投下一层青色光晕,他给她药,是出于一个什么心思?是以后想要对她好,想和她好?
    他们身在这样逼仄的假山之间,青黛的脑中却愈发的空荡起来,他要和自己好,那么扪心自问,她愿不愿意呢?
    孟磊昨日大半夜还叫了大夫,整个秋祺阁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伺候孟磊的几个丫头都默默垂着泪,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日里动了肝火动了心气,晚上突发的症状,他怕是真的命不久矣,生命在悬崖边上徘徊。
    而老太太,老太太也迟早会去极乐世界。
    而自己要不便老死在这孟府,要不就被打发出去,而出去,也不过就是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平平淡淡过一生,那人绝不会有她面前这人的那般风姿绰约。
    这样一眼能看到头的日子,她真的愿意吗?她的一辈子就这样了吗?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或许平淡能够安稳度过一生,可她的心在跳跃,一种她压制不住的跳跃,现在这东西就摆在她面前,这药是接还是不接,自己要接下,那么他们之间就会不一样了。
    与其躲着避着怕着,不如放开手去,她的手指微蜷了蜷,把他手心的玉瓶握在了自己的手心,抬眸朝他看去,他浓密的眼睫像在自己的心尖轻轻刷着,一股淡淡的欣喜沿着她眼角泄露出来,他若心中有她,若愿意守护她,想和她好,她也是愿意的,愿意去抓住他,愿意去赌一把。
    孟佪心底亦是愉悦的,那样的情难自已,看着她的眼睛,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朦朦胧胧一片中,似乎什么都成了虚无,只有面前的她,和她灿若繁星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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