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瑶叹气一声,想了想终是道:“其实我来还有一事,今早郑家来向父亲打听三哥,问三哥有没有成婚,被父亲婉拒了,这郑家有些来头,他们家大女儿是当今皇帝的一位宠妃,这要是攀上一点关系,对以后的升迁有很大帮助。”
“我以前和你说的那些倒也不是夸大其词,三哥本就长得一表人才,如今中了头名,不怪人家起了些心思,这三哥若是再中会元,中状元,那前途可谓无量,谁不希望闺女找着一门好亲事。只不过三哥的性子也是亲像了我爹爹,不喜欢的连瞧都不瞧一眼,如今心里眼里都藏着你,我才是真真羡慕你,所以你真不必烦忧,三哥自有三哥的主意。”朱瑶道。
一听这话,青黛的心思却更加沉重起来,有些话也不知要怎么说出口,有些事情不是有爱就能办到的,还有许多人为而无可奈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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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没过两天,扬州城里忽然多了些茶语饭后的闲谈,第一件事,据说吴家五郎没中榜,在酒肆喝的酩酊大醉,说了好多胡话,说他曾与朱府朱瑶一同游湖,那朱瑶一边勾搭自己,一边却又和自己的青梅竹马周敏安这个浪荡公子纠缠不清,最后两人才双双跌入湖中。
第二件事,说郑家的嫡女不顾女子矜持,向高中的解元朗表达爱慕之心,当时便有许多人看到,两人郎才女貌极为登对,有人说这解元郎是拒绝了,有人说是没有拒绝,迟早要传出大婚的消息来。
人怕出名猪怕壮,扬州城这番有了热闹,朱府却陷入了一片愁云里。
青黛每日随着朱瑶跑上跑下,这些谣言想要不知都难,此时她穿着一件素色的寝衣坐在桌旁,手里拿着青玉杯,神色呆滞,面容微微有愁意,坐了好一会都未动分毫,直到外头传来了步履声,才从呆滞里回过神来。
孟佪穿一身烟罗紫暗线花纹缎袍,头上还是那只紫玉簪子,远远看着,那比常人要深邃的眉目尤为俊朗英气,脸上的每一寸弧度都似精心雕琢过的,就算是在病中,他面前这个男子还是如此风华,确实风流蕴藉,气质出众,怎能不叫人起心思,此时此刻忽然明白了他当时的那种占有欲,那种有些焦灼的担忧,暗暗吃起了干醋。
她把手中的青玉杯放下,顺手给他倒了杯茶过去,道:“今日风寒好些了么。”
“好多了,这不就来了。”孟佪接过她手中的玉杯呷了几口,把玉杯放下,微微扬眉朝她看了过去。
她娇小的身形裹在素色的寝衫里,肌肤净如雪,白如玉,一头乌黑的青丝如孔雀开屏般散在背后,衬得人逸发的娇小玲珑,如一只白绒绒娇软软的玉兔。
“你今日怎么也还没睡?”孟佪瞧着她的模样,心里微微发软,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青黛浅浅一笑:“想着喝完这盏茶再睡。”
“夜间喝茶,黛儿是不是有心事?”孟佪静静望着她。
青黛确实有心事,这几日确实失眠难以入睡,外头的流言蜚语越说越奇葩。
陈氏也是焦急不已,却又无可奈何阻止这些谣言,人言可畏,只希望大婚后,这些闲言碎语能不攻自破,所幸的是这周府还算是个开明人家,也并未提出解除婚约的话来,甚至放出话来,说自小看着朱瑶这孩子长大,这吴家五郎考试失意,休要听这人信口雌黄。
周府是这态度,主要还是因为朱瑶改变了周敏安,让他这个纨绔子弟变得上进,从心里还是感激朱府的,也没有那些低看朱府是商家的意思,这谣言倒也好些了,只不过孟佪这个解元郎与郑家嫡女的事,却越说越得劲了。
青黛本来也想问孟佪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可转念一想,问了又能怎样呢?如若有一天他真有心娶别人时,真有点什么时,那自己问了也会是白问,何况她也真怕这有点什么,且他又正在病中,故而便干脆什么都不说。
只是心思确实沉重,脸上也还是勉力笑道:“最近几日天气阴凉雨水又多,这心里难免有些发闷。”
孟佪微微垂眸,眼睫毛上下颤动,须臾轻声道:“我这几日病着,直到今日才听到一些谣言”
青黛惊讶地瞧了一眼他,孟佪低低道:“这谣言已有几日,黛儿为何也不来询问我,只一个人将这事默默藏在心里,黛儿如何能忍得住?”
青黛低首,她为何不询问他,其实最大的问题还不是因为没有底气,她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带给自己的,她有什么权力去问一些东西,她只能做好自己,她现在比以前唯一多的是,懂得了许多从前不知道的,不知这算不算她的价值。
“那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青黛问道。
孟佪轻叹一声:“黛儿,如若换做是我,我大概怎么也忍不住会来问一问你,可你倒如此沉的住气,是我在你心里没什么地位,所以你不在乎,所以你不来问我。”
青黛接触到他的目光,心里微微有些难受,为他们之间的身份难受,只得道:“我了解你,也相信你,但我也会忍不住焦虑,你如今高中,而我只是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要钱没钱,要势没势,我也很努力在跟着你的脚步前进,可我一个女子,大概怎么逞能也不能跟上你的脚步,你说你若是真有心,我能怎么办,我问了又有何用。”
“黛儿,有时候你的聪明理智令人喜欢,可有时候你的聪明理智让人觉得你不够爱我。”孟佪幽幽叹气:“黛儿,有时候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你应该第一时间跟我置气,质问我,让我出面解决问题,而不是什么都不说,这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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