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们也许会反感这样的导师,可对于龚欣来说,那是她证明自己的机会。”
“怪不得。”
刘柠想到在宿舍遭遇的两次灵异事件,一次是她质问对方为什么不对导师下手,而要报复无辜的人。另一次则是舍友们猜测龚欣被导师压榨。
谁知道,当事人根本不在意这些,与她们想的可谓南辕北辙。
“我听说,龚欣的导师把她的论文压下,课题交给别人了,有这事么?”
“嗯,这我不知道。实际上,在治疗一个多月后,她就不常来了。我有打电话给她,可每次都被挂断。”
没等刘柠问出为什么,对方倒豆子般继续道,“化疗脱发这事,你知道吧?”
“嗯。”
“龚欣本来对这事不太在意,买了好几顶假发,换着戴。以前,她的头发很长,足足到达腰部,可后来陆陆续续掉了很多,头皮也光了。”
“一次偶然,她的假发套掉了,然后……”
刘柠听到一声很重的叹息,“还是在辅导员组织全班学生去看望她的时候。”
?
第249章 脱发(9)
挂断电话,刘柠久久没有说话。
绕了那么多圈子,话题终于还是回归到“心理”上。
她脑海中久久回荡着一句话:
“压垮她的并非病情,而是旁人看向她时的目光。好像永远翻不出去的五指山,令人绝望——这是她告诉我的原话。自那以后,她整个人如被压垮般,消极、颓废,也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
实际上,化疗所造成的后果早已普及,大多数人都不会去嘲笑一个病人。何况,同学们本来就是要看望她的,只可惜龚欣太过敏感,太在意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
假发套的脱落本来没什么,却使得她的心理防线支离破碎,最终被自己的假想所恐吓。
“掉头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刘柠摸了摸干燥的头皮,自言自语道,“究竟是这件事可怕,还是别人的目光更可怕?”
毫无疑问,龚欣选择了后者。她只不过是一个缩影,许多人都会抵抗不住心魔而选择后者。
“如果是我的话,可能一开始会全部剃光,这样以后看它脱落时也没那么难受。”
刘柠自嘲地笑笑,松开了自己那为数不多的头发。
“在推理这个站点的生路之前,我还需要最后确认一件事。”
她仔细在官网搜索片刻,找到龚欣导师的联系方式。
“喂?你好?”
是一个浑厚的男声。
“请问是XX导师吗?抱歉打扰了,我是学生会宣传部的。”
刘柠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礼貌。
“是我,什么事?”
在自报姓名与专业后,刘柠话锋一转,“目前在学校里,经常能听到关于您的流言。其中,最常见的一个版本是去年一名叫龚欣的学生,迫于您在各方面施加的压力自杀而亡……”
“胡扯!”
对面传来桌子振动的声音,显然此人正在气头上,“我从未压迫任何学生!”
他斩钉截铁道。
“我连国奖都给她了,还有什么可不满的!要我说,你们学生才是,给点好处就顺竿爬。”
气势汹汹地说了一堆,末了,他才甩下一句“你有在听吗?”
“当然。”
刘柠停下转笔的手,眼神逐渐认真起来,“那关于您不让龚欣发表文章,不让其毕业一事,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对方一口咬定自己与此事无关,“都是她自己的问题,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她有什么问题?”
刘柠面上带笑,语气却冷静异常,不紧不慢地抓住对方话中的漏洞,“按时出勤,办事认真,生了病还要坚持工作,您不觉得您的判断标准有点太严苛了吗?”
“呵,我严苛?好吧,我承认,之前她是一个用功努力的学生。但生病以后呢?”
对方态度咄咄逼人,半点不让,“每次我有急事找她,她都推脱自己不舒服,后来更是连实验室也不来。那篇论文?哼,是她自己写的太烂,我才不让发表的!”
如果是一般人,还真有可能被他一番振振有词的腔调说服。可刘柠不是别人,她敢冒着对方盛怒之下挂电话的风险,继续质疑。
“我想知道,龚欣学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帮助她获得国奖的您对其有这么大的意见。”
她笃定对方必然会吐露些“内幕”来自证清白。毕竟,越是身居高位,顾虑越多。
果不其然,对方的下一句,就咬牙切齿地给出了答案,“我最讨厌一类学生:无论之前多么优秀,最后都抵抗不住诱惑,沉迷网络的那种。”
“嘟……嘟……”
听着被挂断的忙音,刘柠翘起嘴角,心情却是大好。
“一切的因果都连上了。网络,确实是一个逃避现实的绝佳途径。”
不过,知道这些,要如何破局?
瞥了眼时间,将近十一点,刘柠莫名感到一阵困意,“先睡觉,明早再说。”
现在,她反而有些期待恶鬼闹出幺蛾子了。
……
睡梦中,刘柠感觉头皮痒痒的,隐约伴随着某种尖锐的疼痛。
她想睁眼,却感觉身体不属于自己般,依然如石头似的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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