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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礽想哭,但却笑出了声。
    如果上辈子的妈妈就是额娘的转世,那么额娘不但没有讨厌自己,还……咳,换了个好男人当丈夫。
    康熙是谁?咱母子俩不熟!
    哈哈哈哈哈,额娘干得真棒!
    胤礽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眉眼间俱是疯癫和痴狂。
    “好啊,我们母子俩再续前缘,和他没关系,没关系,哈哈哈。”
    胤礽蹲在地上,一把一把抹着眼泪,笑得快想吐了。
    胤礽现在就像是精神分裂一样,分裂成了三个人格。
    第一个人格深陷黑暗,深深羡慕和嫉妒第二个人格;
    第二个人格想家想得发疯,不想接受第一个人格的黑暗;
    第三个人格则介于两个人格之间,无法从两个人格的负面情绪中抽离。
    或许是这个环境太阴间了,或许是梦中的父母让胤礽变得脆弱,或许是额娘的梓宫就在眼前,胤礽将所有负面情绪都释放出来。
    他仿佛疯了似的又笑又哭的时候,殡宫门外站着几个人。
    在胤礽和胤禔在正式祭奠仪式的几日后,高士奇对同来的陈廷敬道,小太子在仁孝皇后梓宫前欢笑,这有些不孝顺,想拉着同僚一起去劝说小太子。
    陈廷敬不会因为高士奇的一面之词就做决定。他和高士奇一起观察了小太子几日。
    小太子每日清晨来殡宫前,告诉仁孝皇后他要和大阿哥去玩了,让额娘不用担心他;
    游玩回来之后小太子会准时到仁孝皇后梓宫前,笑着告诉仁孝皇后他近日玩了什么吃了什么,有多开心。
    有时候,小太子还会模仿外界的情形,比如小动物、花朵、人物,就像是孩童在慈祥的母亲面前玩乐。
    “我有哥哥照顾,每日过得可好了。额娘不用担心我。”
    小太子拍着胸膛,笑颜如花。
    陈廷敬转身问同僚:“你确定这是不孝顺?”
    高士奇:“……虽然情有可原,但欢笑总是不好。”
    陈廷敬道:“正式祭祀的时候,太子的神色很肃穆和悲伤,没有半分仪容仪态和礼仪错误。他私下对额娘说些悄悄话,难道只能哭着诉苦吗?你有逝世的亲朋好友吗?你在逝世的亲朋好友前只会哭吗?”
    高士奇:“……”
    陈廷敬很不满地指着殡宫中道:“正常的人看到这一幕,会想到太子不孝顺吗?”
    陈廷敬指着自己的胸口:“我只感到太子非常孝顺,非常懂事,孝顺和懂事到让人心疼。”
    高士奇面露愧疚。
    他以诗词幸于皇帝,皇帝信任他宠爱他,却不给他有实权的职位。外界也多传他只是康熙的佞臣。他非常想找个机会证明自己。
    从古至今,文臣最快的出名途径就是进谏,特别是向皇帝进谏。
    高士奇不敢向皇帝直谏。退而求其次,直谏太子是最好的途径。
    同样从古至今,追着太子的言行举止进谏是臣子们都爱做的一件事。高士奇被允许跟随太子出行,受康熙暗示可以接触太子,教导太子些东西,他便有些急躁了。
    陈廷敬对高士奇的印象不好不坏,直言不讳道:“我知你和索额图关系不好,但太子和索额图关系也不好。谁家没有糟心的亲戚?你不该因为索额图对太子有偏见,太子是皇上亲手带大。”
    陈廷敬这话虽是劝说,但在高士奇耳中颇有些不动听了。
    高士奇面红耳赤争论:“你这是诛心之论!”
    陈廷敬懒懒拱手道:“同为汉臣,我才提醒你一句。若你不爱听,我便不说了。”
    高士奇恼羞成怒,甩袖离开。
    接受索额图恩惠,被索额图斥责为家奴,是他此生最痛恨的事。但他绝不承认因这件事而迁怒太子。
    陈廷敬看高士奇离去,拍了拍衣袖,心头松了一口气。
    看来高士奇只是急躁了,并不真的是因为索额图而对太子有偏见。
    能影响康熙的汉臣很少,即使他不认可高士奇有做实务的才华,也希望汉臣别掺和到满洲大臣们的派系斗争,让好不容易在此朝受了些许重用的汉臣遭遇打击。
    若朝中无汉臣,有谁能保护汉人的安危?
    陈廷敬察觉太子之事后,为避免其他人如高士奇一样对太子产生误解,每日都在太子去看望仁孝皇后时守在门口,将事情如实记录下来,待康熙问起时好为太子作证。
    当胤礽情绪崩溃的时候,他也在场。
    陈廷敬听着小孩子尖锐的哭声和笑声,惊愕无比。
    他立刻踏入殡宫,却被门后的大阿哥胤禔横跨一脚,小小身躯挡在了他身前。
    胤禔背着手,对陈廷敬摇了摇头。
    陈廷敬安静地站在胤禔身后,目视着胤礽情绪爆发之后,小小身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靠着仁孝皇后的梓宫不动了。
    胤禔这才走入殡宫中,轻轻拍了拍胤礽的肩膀。
    胤礽身子一歪,竟是睡着了。
    胤禔叹了一口气,将胤礽背到了背上。
    “臣来……”陈廷敬忙道,话未说完就被胤禔打断。
    胤禔摇摇头:“我这弟弟看着坚强,实际上脆弱极了。这个时候没我陪着,我怕他会惊醒。”
    胤禔只比胤礽大两岁,背着胤礽后,步伐却稳稳当当。
    陈廷敬惊叹于胤禔的力气,也惊讶于这皇家两兄弟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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