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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灵犀直面前世那般沉甸甸的压迫感,被褥中的手微微攥着,调整呼吸道,“杀了我,不过是多一个仇家罢了,并无好处。我们眼下有共同的目标,不应该成为仇敌。”
    她知道宁殷的目标是什么,抛出了自己的诚意,通透的杏眸一眨不眨地回望着他。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宁殷依旧面无表情,眼中并无多少动心。
    虞灵犀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莫非,宁殷最想要的并非回宫夺权?
    不应该呀。
    “小姐又走神了,该罚。”
    下颌的疼痛唤回了她的神智,宁殷略微不满,俯身逼视她道,“小姐何时知晓的?”
    他说的,是他的身份。
    虞灵犀自然不能说是前世,这样荒诞的理由恐怕还未说出嘴,就被他一把捏碎了骨头。
    “狼国。”她红唇轻启,给了个半真半假的答案。
    “春宴遇险,你救我时穿的是内侍的服饰,则说明你对长公主府邸地市身为熟悉,必是王孙权贵。后来,你连东宫都能插手……”
    虞灵犀道,“稍加联系,范围已经很小了。”
    宁殷微微挑眉。
    那些信息的确是他放出的,但他以为凭虞灵犀养在深闺的见识,最多能猜出他是王孙贵胄或是某个党派的谋士,未料她连接“狼国”故事,竟是准确地将他藏了已久的身份剥得如此干净。
    倒不是介意身份暴露。
    反正,迟早得让虞渊知晓,逼他做出选择。
    只是宁殷习惯了掌控一切,主动放出消息和被人猜出来,是两码事。
    虞灵犀在他冷冽探究的目光下,抑制不住地绷紧了嗓子。
    “我并无刨人隐私的癖好,你不愿意说,我只好不问不提。”
    她索性赌上一把,补充道,“除我以外,再无第二个人知晓。你若不放心,大可以现在杀了我。”
    宁殷半晌不语。
    理智告诉他应该捏碎她的颈骨,再一把火将虞府烧个干净。在该死的人都死绝前,他决不允许有任何动摇他的存在。
    可指腹几番摩挲,他望着这双一个时辰前还在他眼前颤抖哭红的眼睛,没舍得下狠手。
    的确,才喂药救回来的小命,杀了可惜,可惜。
    他慢悠悠抬起眼睫,不说杀,也不说放。
    嗤了声道:“如此说来,小姐先前收留我,对我好,只是想利用我的身份?”
    虞灵犀就知道他会挑刺刁难。
    何况若论“利用”,谁能比得过当初大雪中追着她的马车走,而后又在幕后兴风作浪的宁殷本人呢?
    “我只是想护住家人,别无他念。”
    虞灵犀望着近在眼前的俊颜,沉静对答,“太子狭隘昏庸,与虞家嫌隙日深,将来若推崇他上位,父兄绝无出路。”
    宁殷哼了声:“小姐又凭甚觉得,我比他好?”
    “凭你有无数次机会,却始终不曾伤害我。”
    这是她前世今生,欠宁殷的一句话。
    “小姐未免抬举我了,我这个人啊,可不是什么良善好人。”
    宁殷指腹轻捻,在她脆弱的颈侧点了点,语气凉飕飕的,“当初沁心亭外的三鞭,小姐忘了?”
    虞灵犀怎么敢忘?
    她直觉,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只是个弱女子,不懂朝堂之事,党派之争。”
    虞灵犀呼吸轻柔,一字一句道,“我只知道,一个危险却不曾伤害过我的人,远比一群伪善却肆意施加坑害的人,要可靠得多。当然同理,我若忌惮你、坑害你,把你绑了邀功岂非更好?”
    宁殷揉捏她后颈的动作慢了下来,像是在衡量她这句话的分量。
    他杀人不讲道理,却讲究一个兴起。聊了这么多,再动杀念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虞灵犀试图从他不辨喜怒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然而未果,倒是那股子无形的压迫消散了不少。
    于是她大着胆子,抬手抵着宁殷硬实的胸膛,试探般轻轻推了推。
    “能先起来么?”
    她嗓音很轻,竭力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诚恳些,“太沉了,压得我有些难受。”
    宁殷盯了她好一会儿,慢悠悠道:“小姐不惜与虎谋皮,利用完了便嫌我沉?好没道理。”
    不过到底依言松开了手臂,侧身屈膝坐起。
    虞灵犀顿时如蒙大赦,一骨碌爬了起来,背对他整理衣裙。
    借着案几上的昏光悄悄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中裙虽然皱巴了些,却没有可疑的斑迹,身子亦无疼痛……
    便知宁殷又放过了她一次。
    她呼了声,袜子不知丢哪去了,两只嫩白的脚露在外头,凉得很。
    烛火燃到尽头,噗嗤一声熄灭。
    后巷响起了五更天的梆子声,鸡鸣初啼。
    再过两刻钟,府中杂扫的下人便要醒了。
    思及此,虞灵犀整理的动作慢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你……”
    “小姐还是唤我卫七吧。”宁殷淡淡道。
    “好,卫七。”
    见他又换回了这个名字,虞灵犀便知此番风波总算有惊无险地渡过,不由长长松了口气道,“今夜多谢,我要回去了。”
    窗边一缕浅蓝的冷光斜斜照入,宁殷的轮廓昏暗难辨,唯有眼睛却格外亮。
    他瞥了眼虞灵犀光着的嫩脚,问:“庭中多石路,小姐就这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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