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悠闲过了有半个月,一个午后,李轻婵正在暖阁里给平阳公主绣荷包, 这回是平阳公主开口问她要的,外面忽然想起喧嚣的声音。
侍女在外间拍了拍头发,嬉笑着进来道:“小姐,又下雪了。”
李轻婵推窗望去, 见外面雪花稀落地飘下, 她伸出手去接,刚把手收回来, 雪花就融化了, 只在她掌心留了一片带着凉意的水痕。
“小姐, 别冻着了。”侍女催着她把窗子关了,“这会儿还没下大呢, 除了冷没什么好看的, 小姐等等再看。”
李轻婵依回榻上, 想起上一个下雪天被钟慕期从窗子里偷出去的事情,他那会儿又是怎么想的啊?
李轻婵患得患失的,第三次扎了手的时候又有侍女过来了,问:“小姐,世子说他正好要去找孟大夫,问你今日有没有不舒适,要不要一起去。”
“去的!”李轻婵赶忙答了,放下半成的荷包,穿着室内软底鞋就往外面去,被侍女们拦住换了兔毛绣鞋、裹严实了,这才给放出去。
外面细碎的雪花已经成了大片鹅毛,洋洋洒洒。
没见着人的时候李轻婵走得急,隔着纷扬雪花瞅见人影了,她又拖着不肯过去了。
被丫鬟们推着,好不容易才到了钟慕期跟前,垂着脑袋不吭声。
钟慕期这几日是故意的离她远了点的,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接了侍女手中的伞给她撑着,道:“坐马车太慢,到了地方路上怕是要有积雪了,表哥想骑马过去,阿婵觉得呢?”
李轻婵视线落在他披着的黑色大氅上的仙鹤纹上,闷声道:“我不会骑马。”
“没事,表哥带着你。”
侍女们欲劝阻,钟慕期又道:“虽下了雪,但并没有风,裹严实了冻不着的。”
他又唤了声:“阿婵?”
李轻婵没骑过马,也不知道要怎么被带,慢吞吞抬起眼,端着架子道:“那你要是摔着我了呢?”
钟慕期弯下腰,一手持着伞,另一只手抚了抚她脸旁斗篷上的细绒,笑道:“这么娇弱的个小姑娘,谁舍得摔?”
李轻婵眸光波动,这才冲他露了个笑。
止住侍女,再往府门口走去,一路碰见了几个年轻姑娘,李轻婵也认不出那是小姐还是妻妾,正偷偷摸摸躲在檐下朝两人看来。
钟慕期没理会,李轻婵好奇回看了两眼,也收回视线老实跟着他走了。
到了门口,长街上几乎不见什么人影,唯有侍卫牵马候着。
李轻婵被戴上了兜帽,视线受阻,眼前忽见雪花飘落,一抬头见伞被移开了。
窸窣声响,她转过身正好看见钟慕期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大氅边角随着这动作飞舞,卷起飒飒雪花。
他跨坐在马上,朝李轻婵伸了手,“上来。”
李轻婵鼓起脸颊,小声抱怨着:“我怎么上啊?”
“近一点,踩着脚蹬上。”
李轻婵依言近了两步,看见了马腹旁的脚蹬,那么高。
她比划了下,觉得应该也是可以踩得上的,慢慢把手掏出来递给了钟慕期,试探着踩上了脚蹬。
然后看见钟慕期继续压低身子,一手牵着她,一手搂上了她的腰。
雪花扑飞到眼前,李轻婵下意识闭了下眼,接着身子一轻,等她再睁开眼,人已侧坐在马背上,肩膀正抵在钟慕期心口。
马背很高,李轻婵吓得急忙抓紧了身侧人的衣裳。
钟慕期给她将兜帽往前紧了紧,又将自己的大氅敞开往她身上包去,低声道:“马儿跑起来有风,待会儿搂着表哥就不冷了。”
李轻婵侧坐在他身前,整个人都被他包住了,只有抬起头时才能露出一张粉嫩脸颊。
她哪里知道被人带着骑马是这样带的,离得这么近……她心里就觉得为难,转而想起她本来的意图就是要与钟慕期亲近的,这样不是正好如了她的意?
只是被人看见了实在是不成体统。
府门前只剩下两个侍卫,李轻婵偷偷瞧去,见两人面不改色,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她眼眸眨了眨,重新仰脸看钟慕期,被他揉着后脑压了下去。
“坐稳了,走了。”说罢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揽着李轻婵,长腿一夹,马儿就哒哒跑了起来。
李轻婵第一次坐在马背上,被马儿突然的跑动带得身子一阵颠簸,慌忙搂住了钟慕期的腰。
然后悄悄红了脸。
她被包得紧,连脚都被钟慕期的大氅盖住了,在半空中随着马儿跑动一荡一荡的,时不时贴上钟慕期的小腿。
而耳边能听见风声和马蹄声,更多的却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因为她方才那一抱,把自己埋进了钟慕期怀中,侧脸正贴在他左边胸膛上。
李轻婵缩着身子听了会儿,悄悄收回一只抱在他后腰上的手。
才一动就被发现了,头顶上钟慕期问:“做什么?”
李轻婵意义不明地哼哼了两声,将手搭在了他右侧胸膛上,那里的伤已结了疤,但还是不能压着碰着。
落雪的冬日街上廖无几人,马儿疾速驰骋着,雪花方一落地就被践踏成泥。
李轻婵身子一晃一晃的,身子和脸都被男子身上的热气煨得热乎乎的。
她热得厉害,悄悄蹭着兜帽往外看,看见街边空着的摊子上已积了白白的一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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