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娘去世后,她就已经没有家了。
她今日回了府,处处小心,入口的东西轻易不敢乱碰,都是见有人动了才去夹,就怕再沾了什么毒。
她好不容易才养好了身子,不能再病怏怏的了。
午后荀氏一直陪她说话,一句话一个试探,李轻婵敷衍得心累,下了雨又不好离开,就借口累了在屋内小睡了会儿。
结果一觉醒来,什么也没干,人就起了热,烧得浑身无力,也没了精神。
下边的人冒雨请大夫来开了药,挽月亲自去熬了,盯着她喝下去。
好不容易回了点儿精神,这会儿李轻婵在窗前坐了会儿,伸手去接窗外的雨水,被侍女瞧见了,忙把她拉回来。
“小姐,不能这样的。”侍女把窗子合了半扇,道,“这个天儿雨水凉着呢,别再冻着了。”
外面雨大,李轻婵又起了热,更没法回去了,侍女已让人回去给平阳公主送了口信,道:“天都黑了,只能在这暂住一晚上了。小姐别怕,奴婢们晚上在屋里守着你,再亮着灯,明日一早咱们就回去。”
李轻婵像院子里被雨水打蔫了的花一样,精神恹恹地点了头。
她确实没一点儿力气了,被侍女扶着躺到了床上。
纱帐放下了,屋内烛灯的光弱了许多,并不刺眼,耳边是风雨雷声,夹着侍女们小声说话的声音。
李轻婵知道这是她们故意发出来的,好让她知道屋里有人守着,让她安心入睡。
可她睡不惯陌生地方,根本不敢闭眼,辗转许久,最后实在撑不住身上疲乏,才昏昏睡去。
她睡去了,自然就不知道后面的事了。
房门被人骤然推开,外面守着的侍女吓了一跳,领头的是挽月,望着大步而入的钟慕期惊喜道:“世子,你回来了啊?是来接小姐回去的吗?”
钟慕期衣摆已被雨水打湿,朝里间望了一眼,随手解着外衣,问:“阿婵睡着了?”
挽月下意识答道:“是,刚睡着,不太安稳,一直在翻身。”
“嗯。”钟慕期道,“都下去,不用守着了,明日一早再回府。”
他身上外衣已脱下,随手抛在一旁。
侍女们看得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按他说的退下,唯有飞鸢二话不说就出去了。
“还待着做什么?”钟慕期皱眉。
侍女忙接二连三下去,挽月是最后一个,迟疑地到了门口,还是觉得大晚上的,留他一个男人独自待在李轻婵屋里不好。
她壮着胆子想要与钟慕期提一句这不合适,刚转过身,房门“啪”的一声,在她眼前无情地合上了。
第88章 脸颊
钟慕期熄了外间的烛灯, 进了里屋,先是借着里屋昏暗的光线打量了一周,再去了床榻边。
掀帘一看,床上只有一个蜷缩在锦被下的身形, 严严实实, 密不透风。
他在床边坐下, 抬手去掀被角, 感觉到被角被里面的人死死压住。
他稍微施力,被子里面的力气也逐渐加大, 在与他抗争着。钟慕期笑了下,低声道:“原来没睡着啊。”
他再扯被角,里面的人依然用力拽着,他以为李轻婵没听出他的声音,再道:“阿婵, 是表哥。”
喊完再扯,还是没扯动,钟慕期觉得有什么不对,没再顾虑, 直接用蛮力将锦被掀开, 这才看见里面缩成一团的姑娘。
他稍微侧身,让烛光照进几分, 看清了李轻婵闷得潮红的脸, 她双目紧闭, 卷睫颤动,额头上尽是淋淋汗水。
人还睡着, 是本能地死死抓着锦被不撒手。
“阿婵, 醒醒。”钟慕期俯身去喊, 手也往李轻婵脸上摸去,沾了一手的湿汗。
他感受着手下异常的温度,手掌继续往下,发现李轻婵中衣几乎被冷汗浸透。
外面雷声又起,他的手还没有收回来,很明显地察觉到李轻婵打了个寒战,两手拽着锦被又往上拉。
钟慕期起身去了外面,守在暗处的飞鸢这才想起有事忘了与他说,愧疚道:“小姐傍晚时起了热,烧得太厉害了才耽误了回府,不过已经喝过药了。”
“解毒的药呢?”
“一直在按时吃,未曾间断过一日,期间孟梯给小姐换了两次药,说差不多这时候再去把脉看一看。”
钟慕期点头,重新往屋里去,路过桌边时倒了盏温水,再回到床边时看见床上的人已又将自己埋了起来。
李轻婵睡梦里也能听见哗啦啦的雨声与阵阵惊雷,她把自己蒙起来,不透一点儿气才能让自己安心。
锦被再次被掀开,外面的凉气扑上她汗涔涔的肌肤,让她身上起了细小的疙瘩。她脑子烧得晕沉沉的,无意识地想再把自己蒙起来,直到两手被人握住强硬地掰开,才意识到有人在身旁,猛地睁开了眼。
然而她长时间未见光亮,乍一睁眼根本看不清眼前事物,只能清晰地感受到抓住她的那两只手是如何的有力。
李轻婵浑身炸开鸡皮疙瘩,张口欲喊,发出的声音却如蚊虫扇动翅膀,几不可闻。
“阿婵?”她眼前模糊,脑袋里嗡嗡的,做梦一般听见了钟慕期的声音。
“才分开两个月,就不认识表哥了?”
李轻婵的脸被人温柔地拍了拍,她合上眼,重新慢慢睁开,这回终于看见了来人,顿时睁大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