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元敬道:“等你生下后,滴血认亲不可少!”
肖姨娘明白过来,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的仕途,是要彻底和她决断了!她惨笑道:“滴血认亲?!我怕也活不到那时候吧!”
常元敬虽有醉意,却本能地警觉:“你这是何意?”
肖姨娘道:“生孩子如过鬼门关,一脚阳间,一脚阴间,谁知道会去哪呢!”她用手撑着腰缓慢站起,金儿忙去搀扶她,俩人往门外走去,常元敬觑眼看她的背影,呶呶嘴,并不以为意,也把福贵训斥:“我的书房岂容人随便进入,你去查是谁当班,杖责二十棍。”福贵领命。
肖姨娘走两步就喘着歇会儿,她太瘦,肚腹却圆滚滚出奇的大,柳细的腰都快被折断了,金儿提着灯笼照路,其实月色皎洁,把园子里映得如一片银海,树木枝桠黑黢黢的,忽然一只宿鸟扑簌簌拍打翅膀飞向遥远的夜空,她看着,心似乎也随之而去。
丽娘房里来了稀客,那人端坐在椅上,她哥哥姜青默立一旁,常燕熹倚窗而站,还打了个呵欠。
她双膝着地欲行跪拜礼,那人忙道:“你起来吧!”看官道是何人,正是当今天子朱镇。
丽娘依言站起,朱镇又笑道:“你坐!”姜青沉默着搬把椅子倒她跟前。
她听命坐下,朱镇问:“常督主待你可好?常夫人可有欺负你?每日吃得可合味口?平时都做什么?”又看顾四周,啧啧道:“这里也未免太简陋了些,明日我赏些摆件来装饰!”常燕熹也扫视一圈,哪里简陋了,阿莺尽力置办的,瞧瞧,多温馨!这小皇帝不识货!
丽娘不卑不亢回话:“常督主难得见!常夫人待我还好!衣食住行未有不满,平日里做做针黹,弹弹琴,唱唱曲,看看书,一天很快就打发了!”微顿:“并不需什么摆件!只是平常要买些布料绣线花样此类用品,手上缺些银子......”
姜青立刻打断呵斥:“放肆,竟敢对皇上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朱镇喉咙一噎,语气无奈:“说出这等话的还少么!”他瞪了眼佯装未听见的常燕熹,还有今日大喜的潘衍,再多个丽娘又如何,他已经麻木了!遂道:“再补你百两银子生济,每月姜护卫带给你!”丽娘大喜过望,要磕头称谢,朱镇道还是罢了!如今多事之时,城中不安,他来一趟实在不易,却也不敢多待,能见一面已是满足。
他道:“你好生在此待着,等天下平定之后,再来接你回宫!”也不要她回话,站起身披上斗篷离去,姜青和常燕熹紧跟尾随之后。
丽娘听得这话大惊,纵是心中波澜起伏,仍走到门外,十数锦衣卫隐身暗行,护其周围,她也望见了太平,太平看也没看她,低首跟随常燕熹旁边。她晓得太平听见了,当时就站在窗口,烛火剪出他的影子。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壹伍章 潘莺温言好劝天上月 众官挟旨查抄地头蛇
潘莺和常燕熹坐在明间,等着潘衍董月来敬茶请安。
潘莺问他:“你昨晚去哪了?”夜里醒过一次,身畔不见人。
常燕熹道:“回了趟府,小皇帝要见丽娘!”把其中细节大体讲了讲。
潘莺听得茫然,不知这样的结果,对丽娘来说,是好还是坏,总觉心中忐忑,前程难卜。
容不得她再多想,春柳打起帘子,潘衍和董月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董月的陪嫁丫鬟,其中有个年长的嬷嬷,手托四方盘儿,里端摆茶壶和盏。
春柳和夏荷摆好蒲团,潘衍董月跪上,潘衍从嬷嬷手里接过茶,递给常燕熹,常燕熹故意慢慢接了,呷一口笑道:“这茶果然别样滋味!”看你平日里横,这时还不照样给老子跪拜奉茶。
潘衍肃着脸不理他,又递给潘莺,她看他面色不对,没多说什么,接过吃了。
再是董月依样奉茶,潘莺在座上细观,她穿了件大红团花织锦禙子,乌油油发髻插着珠翠簪子,肤白貌美,眉眼娇柔,粉薄唇角倒有几分倔强,比未嫁时又多些许动人,不过言行之态不冷不热,叫声姐夫姐姐都很疏离。
人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显见这俩人洞房花烛夜过的并不愉快。潘莺不点破,让春柳夏荷去搬了椅子教他俩坐,又拿出个花团锦簇的织面盒子给董月,里头都是她精心挑拣的金银珠宝,饶是贵重。
前世里她也为潘衍准备过这样的一盒子,不过那时的他生活放荡,一直不曾婚配,在心头总是桩遗憾事。
那位嬷嬷过来接了,很快又退回董月身侧。
气氛莫名的不自在,常燕熹无话可说,潘衍沉默不语,只有潘莺问一句,董月答一句,半句不肯多讲。
这时常嬷嬷从外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四方扁盒,走到潘莺身前,揭盒盖给她看,里面装着洁白喜帕,未见落红。
显然潘衍和董月也晓那是什么,潘衍面无表情,董月神情春寒料峭,不见惧色。
潘莺略思忖,将盒盖拢严,并未出恶语质问,无事一般,仍旧热情笑谈,直到福安隔帘禀报,宫里来宣两位爷面圣,才各自散了。
潘莺最后个走出明间,董月身边的嬷嬷在廊前候着,忙过来见礼,自称姓杜,欲要解释:“关于喜帕的事儿.....”
潘莺打断她的话,微笑道:“董小姐出身官宦,知书达礼,品性谦和,我最会看人,晓她不是那狂浪之辈,这其间定有难以言喻的隐情,我不过问,他们是夫妻,且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遇事儿自由他们自己去解决,杜嬷嬷想要他们好,勿要在旁煽风点火就是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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