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儿的事情,不能这么算了。”一个官员道,打了人,怎么也不能毛事没有的,一来要表示歉意,二来要当众教训女儿,这是标准流程,错不得。
“可是,她不是我女儿。”张仪同刚刚好了一点的脸色,又黑了。
“你再怎么打死不认,也是没用的。”其余人笑,就算张仪同召集了全洛阳的人,公开声明脱离关系,概不负责,也是没用的,父债子还,子债父偿,子女闯祸,老子擦屁股,天经地义。
张仪同扬起脖子,又灌了一杯酒水,嗟叹:“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其余人很没有同情心的哈哈大笑了半天,然后才道:“高裴淳这边,我们少少有些交情,可以去说和一下。”
“你带上四色礼品,一定要亲自登门拜访,按理,你还该把胡雪亭揪上,”说话的人体谅的看看张仪同,“不过,要是不带上,也不是不可以,终究是大人谈事,没孩子什么事情。”
张仪同哼哼唧唧,很是不愿意。
几个户部的官员努力的劝,不管怎么说,赔礼道歉是必须的。
“凭什么啊!”张仪同恼了,“是周家叫动的手,那丫头收钱做事,和高家无仇无怨,要赔礼,也是周家去。那丫头不过是周家手里的刀,没听说杀了人,要刀子负责的。就是刑部断案,那丫头顶多也就是个从犯,要从轻发落的。”
几个官员冷笑了:“怎么,又清高了?”
张仪同不吭声了,他和礼部的关系一直很不好,缘由很简单,礼部的官员认为大字不识几个的兵部众人都是文盲,张仪同认为这是胡扯,能文能武的人多了去了,比如杨恕就是兵部出来的,难道杨恕还不识字?这是对兵部的鄙夷和歧视,必须抗争。双方连着几次在宴席上冷嘲热讽,最后决定比赛诗词,张仪同就算饱读诗书,又怎么可能是一群整天耍笔杆子的人的对手?几乎完败,又被一群礼部的人嘲笑了好久,这梁子自然就结下了。
“今日本来就是你家的错,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去赔礼道歉。”几个官员劝解着,周家自然跑不了,但是,动手打人的肯定有错。
张仪同有些担忧,当年吵得太凶,今天落了把柄,会不会被高家重重的下了颜面?
“有我们陪着,高家绝对不敢做得很过分的。”户部的几人都道,抛开大家都是官员的身份,也就是两个孩子打架,高家要是稍微要点脸面,就不能做得太过分,十有(八)九只能笑着说,小事情,何必赔罪什么的。
众人又商量了几句,买什么礼物,几人去,几时去,要不要先向高家透个风什么的,直到各处都妥妥帖帖的。
“办妥了这事,看我打死那丫头!”张仪同怒吼。
一群官员笑,怎么看,都是那个胡雪亭最像张仪同。
张仪同悻悻而去,一脸的倒霉样。
“看,老张走路都靠边走。”户部的官员在后头看着,张仪同躲躲闪闪的走路,一点都不像以前那雷厉风行的样子。
“哈哈哈哈,老张最近也真的倒霉啊,这装了许久的名头,算是彻底完了。”另一个官员笑。
“只是,我看他却顺眼了些。”一个官员道,老张花了大力气搞得面具被撕开,和他们也是一丘之貉而已。
“是啊,比以前那副模样,现在才顺眼啊。”几个官员附和,当官不容易,名和利不能兼得,有人求名,有人求利,老张以前求名,做事自然作死一些,如此而已,大家都理解的。
……
司徒府。
几个官员在门房递上了名帖,客客气气的问门房:“司徒可有空见我?”
门房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司徒今日有要事在身,怕是没空了。”
几个官员叹息,天天来,却天天见不到,这杨司徒最近只怕是真的在做大事,只能留下名帖后离去。
张仪同快步走进司徒府,几个门房也没有拦他,只是拱了拱手。
张仪同问道:“几个将军都到了?”
门房笑着点头:“已经都到了。”
张仪同急忙快走几步,进了司徒府后,却绕过了大厅,径直去了后院,七转八转,进了花园。
有人从树后转了出来,手按着剑柄,微微低头行礼:“见过张仪同。”
张仪同点头,这个看似普通人家游玩赏蝶的后花园,其实才是杨司徒府的重地。树丛中,假山后,围廊下,处处都有披甲之士把守。
花园深处,有一个小小的阁楼。
阁楼中,檀香飘荡。
一个老人俯视着桌面上的地图,久久没有挪开眼睛,附近十几个人站着,或同样盯着地图,或不断地翻阅着手里的文书。
“圣上已经到了哪里?”那老人问道。
立刻有人回答:“十五日前,已经过了北平郡。”
那老人继续看地图,眉头依然紧缩,其余人的神色同样焦虑不安,圣上这次剿灭高丽,急躁了些,处处都有些隐患。
让人宁静的檀香,丝毫没有带来安宁,看着袅袅的香烟,反而觉得人生如幻,对未来更加的迷惘和焦躁。
房门轻轻的打开,张仪同走了进来。
桌边的几人听见了动静,回头见是张仪同,只是点了点头,有苦苦的或看文书,或看地图。
那老人笑了笑:“你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