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镇周笑,孺子可教也,但是,不给点教训,只怕真以为走到哪里都能乱来。“你回去闭门思过吧。”
胡雪亭声音哽咽着点头,掩面而走,夺门而出。
一群官员微笑着,继续酒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心里却在飞快的琢磨,这是代表什么呢?
门外,一群衙役见到胡雪亭,惊讶的招呼:“县令,这就回去了?”里面好像还没正式开始呢。
“吾犯下大错,需要回家三省其身。”胡雪亭掩面,上了马,立马放下衣袖,越想越是不对,这段时日脾气未免太大,一点都不肯迂回,实在是太暴躁了。“我可以等着那家伙出门套麻袋的嘛。”
这么简单地办法,却没有想起来,实在是有些堕落了。胡雪亭长叹,瞧那些官员,个个都等着看她痛打张镇周似的,做坏人做到被人猜透心思,实在是太没深度了,根本不像大BOSS,而是一个小流氓。
“今后是做个人见人怕的暴君,还是做个笑眯眯的恶魔呢?这个问题真是要认真思索啊。”胡雪亭想着,到底走什么道路,必须想仔细,像以前一样乱七八糟,只怕是不行的。“我的心中,究竟是哪一种人呢?”只怕做阴狠的恶魔的可能大一些。
“但是,那个谢承霖为什么就敢用如此简单的套路,主动挑衅我呢?”胡雪亭下定了决心,过个十天半月,风声过去,立马深夜绑架了谢承霖,仔细问个清楚。
淮南总管府中,张镇周仔细思索,下了几道命令。
“把淮南道没人要的垃圾官员,全部派去丹阳……”“命令各部严格按照律法程序办事……”
张镇周冷笑,胡雪亭能不能成才,那要靠她自家的造化了,但无论如何,别想在淮南道做巨婴。“不用感激我,这是我应该做的。”张镇周捋须,为了大随朝,磨砺一个众人关心的未来栋梁,这是他身为一方大员的责任。
几道命令之下,淮南道各地官员大笑,这是张镇周小肚鸡肠,要对胡雪亭打击报复?
“还以为高颖和杨轩感为了何事到了淮南道,原来是托张镇周报复胡雪亭啊。”有官员揣测着。
“谢承霖会不会是张镇周安排好了的?”有官员沉思,谢承霖的行为实在太突兀,若是故意钓鱼,那就容易理解了。
张镇周有必要搞的这么复杂吗,直接下令打压不就好了?这可不好说,官场之中,有的事情必须有明确的借口,有的必须毫无借口,张镇周只是选择了其中一个方式而已,更有可能是欲抑先扬。
总之,跟随张镇周的节奏,整死胡雪亭,刻不容缓。
“从今以后,想拿银子,等上半年吧。”“到了淮南道,你就算是条龙,也要给我趴着。”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淮南道各个官员联手修理胡雪亭的消息,光速传到了丹阳县衙。
“这可如何是好?”张晓刚慌了,被人围攻,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不如送礼,逐个击破。”一群衙役出点子,必须破局。
胡雪亭沉吟半晌,坚决反对:“本官没错,本官顶天立地,本官绝不低头!”一群衙役看她,中二到这个程度,脑子里面一定是空的。
胡雪亭甩手,转身进了内堂,张晓刚眼巴巴的看着石介和王奶妈,指望着劝劝这个忽然中二的县令,错的不是我,而是世界,唯有被世界碾压。
王奶妈急匆匆进了内堂,就想劝胡雪亭冷静,却看见胡雪亭抱着小雪岚打滚欢呼。
“小小姐?”王奶妈试探着道,被人围攻虽然紧迫,但是要有大将风度,淡定很重要,强颜欢笑其实很低级的,更让家人担心。
胡雪亭愕然道:“我为何要忧虑?没人管我们,这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吗?”为了能够独立自主,艰苦奋斗,胡雪亭奋斗了不知道多久了,没想到忽然无心插柳柳成荫,高兴还来不及,谁有空去忧虑。
“从此以后,这丹阳县就真的是我一人的天下了!”胡雪亭大笑。
……
村口的田埂上,周三毛坐着发呆。眼前金黄的田地丝毫不能让他感到高兴,反而更加的伤悲。
“这原本是我的啊。”周三毛只觉祸从天降,不就是去了一趟衙门吗,怎么县官老爷就能断了他的罪,要求十成的租子呢?这不是一整年全部白干了吗?
“这让人怎么活啊。”他喃喃的道,双目无神,僵硬的转头看向某个方向,那里,原本有一亩荒地会是他的,但如今肯定是不成了。今年的六成田地收成没了,他就只能吃老本,那从牙缝里抠出来存下的银子,只怕要有大半成为今年的口粮。这买地的事情,没有五六年,那是想也不用想了。
可是,人生又有几个五六年?要是不走运,遇到天灾人祸,还是五六年吗?家中小子越来越大,吃饭越来越多,花销越来越大,还能只要五六年吗?
周三毛抱住脑袋,原本以为日子越来越好,开始走向了地主土豪阶级的第一步,没想到忽然坠入了深渊。
“嘿嘿,那是周三毛啊。”田埂的另一头,有几个村民路过,大声的嘲笑着。“听说,郑老爷明年不会再把地租给他了。”“那是肯定啊,竟然没良心的想要夺郑老爷家的家产,活该!”
乡下人并不是蠢货,仅仅凭借那一成租子,十倍的赔偿,就立刻看出了是非,带着三分对县令的惧怕,三分对郑地主的敬畏,三分对周三毛等人倒霉的幸灾乐祸,一分无聊八卦落井下石,肆无忌惮的鄙夷着周三毛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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