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其余几个人都在郑老爷家门口跪着呢。”有人道,周三毛家里情况算好的,有了余钱都存了起来,其余十几人都寅吃卯粮惯了,口袋里根本没铜钱,今年收了十成租子,立刻就要饿死。
“郑老爷怎么可能答应。”有人大笑,重重的吐了口痰,有县令老爷站在郑老爷这边,那些狼心狗肺的人怎么可能得逞。
“看来只有去外地逃荒了。”有人笑,开心的很。
几人渐渐远去,周三毛却浑身发冷。
“明年不租地给我?”这个噩梦般的可能,他想都没有想过。“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只觉郑老爷肯定不至于这么不讲道理,不就是打了一场官司嘛,而且郑老爷还赢了,一点损失都没有,拿了今年的十成租子啊,怎么看都是占了大便宜了,怎么还能够不租地给他们呢?一定是那些人乱说。
周三毛快步走向郑老爷家,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去想,心里砰砰的跳着。
郑老爷家门口,好几个人跪着,大声的哀嚎:“郑老爷,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做人要有良心啊!”郑老爷家却没人理会,几个仆役拿着棍子,站在门口,冷笑看着众人,仿佛在看一群狗一样。
周三毛紧走几步,怯怯的对郑家的仆役道:“我想问问郑老爷,明年的地……”
一个仆役打断了周三毛的话,大声的道:“老爷说了,凡是去告状的人,明年的地,绝对不租给他!养一群狗,还知道摇尾巴,好心租地给你们,竟然还想反咬一口,这种人饿死拉倒!”
周围看热闹的人谄媚的笑着点头:“就是,就是!太没良心了。”
“我可以再多租几亩地的,放心,我有的是力气,干得过来,绝对不会误了收成。”
“我租了李老爷家的地十年了,从来没有误了叫租子,更没有告过老爷刁状,郑老爷把地租给我,尽管放心,我一定感恩戴德!”
周三毛站立不稳,倒退了几步,颤抖着道:“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几个仆役冷笑:“道理?你们想要诬告老爷就是道理?你们想讲道理,去县衙讲!”
“我要见郑老爷,郑老爷不能这样对我,郑老爷也要讲道理!”周三毛颤抖着叫。
“郑老爷在县衙办差,你只管去县衙寻他。”几个仆役大声的笑。
周三毛浑身抖了一下,只觉这丹阳县真是太黑暗了,一点王法,一点道理都不讲,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三毛,过来跪下,郑老爷见我们诚心,一定会讲道理的。”几个跪在地上的人,愤怒的看着周三毛,要是因为周三毛不肯下跪求饶,惹怒了郑老爷,那可怎么办?
周三毛完全没有听见,只是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只觉前面黑暗一片,看不到一丝的光芒。
“为什么,为什么不讲道理?”周三毛喃喃的说着,看着苍茫的天空。
回到家,周三毛隐隐听见妻儿哭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为什么要去告状啊……”
周三毛停住脚步,心如刀绞,一咬牙,拐进了厨房,翻出了菜刀,踉跄着走向郑老爷家。
郑老爷家门口,几个仆役冷冷的看着去而复返的周三毛,大声的笑:“你再来几遍,老爷也不会租地给你!”
周三毛摸着怀里的菜刀,想要走上前去,心里却怕的不行。
“啊,老爷回来了。”一个仆役忽然道。远处,郑老爷骑着小毛驴,带着一个仆役回来了,看都没看跪在地上高呼的几人,以及站在门口的周三毛,径直进了郑宅。
周三毛看着擦身而过,只有十步之遥的郑老爷,脚下发抖,根本不敢靠近,连大声怒骂的求饶的勇气都没有。
转眼间,郑老爷已经进了郑宅,大门关上,最后一丝声音从门缝中传了出来。“……累死我了,这县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周三毛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只觉恐惧无比,急忙退了几步,低头离开,又不想回家,只找了一个僻静的树林,在里面坐了一宿。
“县令,是县令老爷不公,我去找县令老爷!”朝阳出来的时候,周三毛摸着怀里焐热的刀,大声的对自己道,县令老爷不给他公道,他就自己找回公道。
周三毛赶到县衙的时候,县衙中几乎没什么人,大部分衙役都被派了出去公干,隐约可以听到小雪岚嘻嘻哈哈的笑声。
周三毛想要掏出刀,看看县衙的大门,心里又颤抖了,只觉手脚俱软。
“你在这里干嘛?”有人在周三毛背后厉声喝道。
周三毛一抖,急忙回头,却看见是张晓刚狠狠的盯着他,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张晓刚看着他的废物样子,道:“去远一点的村子看看,或许还能租到几亩薄地。”转身进了县衙。
周三毛畏惧尽去,恶狠狠的看着张晓刚的背影,远一点的村子?要多远的村子?超过50里吗?要不是你们,我家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恶狠狠的看着县衙的大门,只觉这个世界太黑暗,他这样的老实人竟然都没了回路。
不知不觉间,周三毛已经在丹阳县中走出老远,到了某条街上。几个顽童嬉笑打闹着。
周三毛杀意四起,狞笑着掏出了菜刀,用力的砍向顽童,鲜血四溅。
“狗县令,狗地主,这是你们逼我的!”周三毛狰狞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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