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六年一月前,出使东突厥,令东突厥献表称臣;大业六年三月前,出使百济,新罗;大业六年四月前,出使西域二十七国;大业六年五月前,出使靺鞨,契丹,室韦……”
“……大业六年三月前,淮南道送粮食二十万担至涿郡……”
“……大业六年四月前,工部建立发石车五千辆……”
衙役们大声的喊着,声音清楚而整齐,连一点停顿都没有。屋内的人个个脸色大变,虽然从来没有接触过,但傻瓜都能听懂,这是朝廷征讨高句丽的具体行动时间表。
“这是要做什么?”刘文静有些茫然,直接看不懂杨広的用意。
屋外,百姓们的说话声传了进来。
“圣上果然英明,瞧,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有人佩服的很,圣上就是圣上,做事情很有计划,哪像普通人,想到什么做什么。
“你快拿笔记下来,以后也要这么做事!”有人怒斥儿子。
“就是啊,听着就让人知道圣上伟大英明。”有人心里舒服极了,圣上是真的把他们当子民,做事的所有的步骤都公开了,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一目了然,大家都能知道,那些地主老爷官老爷就是比不上圣上,从来不肯公开他们做了什么事情。
“为何要大业七年才攻打高句丽?”有人有些不满,说好了立刻攻打高句丽的,怎么要到大业七年,现在才大业五年冬啊。
“年轻人,你懂什么。”有人立刻笑了,“看这时间表,哪一步不是必须做的?征兵,运粮,沟通其他国家,哪一个不需要时间?还有这新军的训练,你不会以为我大随农民,放下锄头,就能上阵杀敌吧?”
其余人也是笑,别说当军爷要玩命的,肯定要好好学,就是纺纱织布,没有人教,也做不好,对不对?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打仗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我大随子弟兵能多训练一些时日,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好。”有人意味深长的呵斥别人,等了这许久,还差再等一年半载吗。
屋子内,众人静静的听着百姓的议论,刘文静和李园目光相对,都是满满的震惊。只凭一张时间表,杨広就收拢人心了?这人心忒也容易收买!
“这只是胡雪亭的诡计。”柴绍微笑着。
……
皇宫中,一群大臣围着平高句丽时间表,目瞪口呆的看着胡雪亭,就像在看一个妖怪。
就凭这张简单的时间表,就能让百姓淡定的,满怀希望的,等待大随朝廷从容的调整布置,远征高句丽。
“当然!”胡雪亭很有把握。百姓需要的是信息透明,是朝廷的诚意,是朝廷忘记了高句丽的三十几万将士的尸骨,知道朝廷没有忘记,有计划的在做,百姓怎么会不信服?
一群大臣慢慢的体会,总觉得这个思路和一直以来儒家的思路有些差别,却又说不明白差别在哪里。
“胡雪亭!你这是故意泄露朝廷绝密消息!”苏威须发皆张,愤怒的指着胡雪亭,一脸的恨不得吃了她。既然是真的时间表,那么就是绝密的资料,怎么能随便透露给百姓。“难道,你是高句丽的奸细!”
胡雪亭一脸的茫然:“苏六无有何见教?”苏威暴跳如雷。
一群大佬好像丝毫没有注意苏威,其实心里很是疑惑,苏威的道德文章花团锦绣,治国之道也稳妥的很,脑子不至于白痴到这么简单地东西都看不透,故意蹦出来和胡雪亭敌对,是为了什么?
有大佬转头,看匆匆从扬州召回来的李浑,这苏威不会是学你,和胡雪亭勾结了互相刷名誉值吧?
李浑摇头,不要脸的名头,不是人人有资格刷的,苏威官声一般,大佬鄙夷,但在民间,却还是很有威望的。老百姓总是简单的以为贪赃枉法,欺行霸市的是坏人,而好好先生,就是善良之人,以此标准,从来不和皇帝唱反调,很少反对其他同僚的意见,从来不抓坏人,不杀人不放火的苏威,是标准的好人,要是勾结胡雪亭刷“无耻值”,那是放弃基本盘,从零开始,得不偿失。
难道苏威是因为以前的打脸,记恨胡雪亭,就不顾事情的大小,凡是胡雪亭支持的,就要坚决的反对?这也太幼稚了。一群大臣没空管苏威有多么的脑残,重要的事情太多了。
有大臣左右看看,诸位同僚个个面带微笑,好像欢欣雀跃,没有一个有疑惑的,他心里明白原因,但这件事情太大,他只能硬着头皮问道:“这时间表只怕不可能实现。”别说时间表了,连《平高句丽策》都存在重大的问题。
那些没有接触过实务的百姓们,或者以为这《平高句丽策》字字珠玑,其实在一群大佬眼中,就是一个笑话。随便从私塾中揪一个中二少年出来,问他如何平定四方,万国来朝,很有可能就会做出和胡雪亭的《平高句丽策》差不多的策论。
反正是嘴炮,胡吹一通条件如何的有利,己方如何的强大,敌人如何的弱鸡,所有人都支持自己,无条件为自己奉献,又有谁不会了。信不信出现个把敢吹嘘的,写出勾结倭国,渡海征讨高句丽的?
要是想要勾结其他国家,讨伐另一个国家真的这么容易,全世界早就只有大随一个国家了。
“东突厥肯定是不会出兵的。”有大臣道,东突厥使者嘴中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一群大臣看裴矩,这才是正经专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