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瑀停住,慢慢的喝茶,杨暕正听得开心,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那鱼一直都没有卖出去,三日后,那鱼死了,烂在鱼缸里,被倒到了臭水沟中。渔夫一文钱都没能得到。”
萧瑀道:“胡雪亭就是那个渔夫,坚决不信任任何比她聪明,比她有地位,比她有权利的人,认为所有人都在坑她,她没有落到渔夫的下场,只是因为她运气好。”
胡雪亭就是一面镜子,别人聪明,她就聪明,别人笨蛋,她就笨蛋,别人神经,她就神经,哦,这句错了,是别人神经,她就更神经。
杨暕用力点头,要是怀疑一切,他也很容易成为超级智者的。“可是,她为什么要和笨蛋做朋友呢?”
萧瑀笑了:“因为累。”
以为整天算计人,怀疑这怀疑那很轻松?大脑飞快的旋转,每一个眼神,动作,语言,全部都要仔细的算计,做梦都在思索聪明人的目的,推演将要发生的事情,每天朦朦胧胧入睡,朦朦胧胧起床,睡眠超级不正常,很容易聪明绝顶的。
“所以,那些聪明的大佬,时不时的喜欢去爬爬山,住在原始森林什么的,说一些面对人很累,还是面对猫猫狗狗兔子毛竹松树轻松等等。”杨暕恍然大悟,怪不得总有出名的大儒或者智者要住在深山老林中,原来那是脑子运转太多,需要休息啊。
“但不想去做野人,吃个葱油烧饼都要走三天三夜,就只能找一些笨蛋放松一下了。身边的仆役品行是好是坏都没有关系,反正想干什么看得清清楚楚。只要笨,越笨越好,其他什么缺点都不要紧。”杨暕一理通,百理融,瞬间看破了许多智者身边都是笨蛋的真相,顺便鄙夷的看萧瑀,做人这么累,何必呢?
“你是不是在想,做人这么累,何必呢?”萧瑀问道。
“哎呀,你怎么知道。”杨暕脱口而出。萧瑀看了他一眼,不说话,继续喝茶。杨暕转念间,满脸通红,原来他就是那种随意被看透的笨蛋?
对此杨暕一万分的否认,他很聪明的好不好?他机灵的想到,要洗刷笨蛋的名头,就必须多想,好好的露一手。
杨暕努力的想,半晌后,终于道:“所以,你今天就找我这个笨蛋,去结好胡雪亭?”
“不是我选的你这个笨蛋,是你父皇选的你。”萧瑀笑道。
杨暕一怔,脸红又青,这是杨広也认为他是笨蛋了?太不爽了!杨暕再努力的想,咦,有些不对。和杨昭比,他并不是笨蛋啊,不论是读书还是骑马射箭,他那一项比杨昭差了?和他比,杨昭才是笨蛋好不好,凭毛不用杨昭结好胡雪亭,杨昭身上还有太子的名头呢。哪怕从杨広为了大随朝两手准备的角度考虑,也是把太子杨昭放在江南东道更合适,凭毛要把他放到江南东道,顺便结好胡雪亭呢?
“因为性格。”萧瑀道。
杨暕喃喃的点头道:“性格?”杨昭和他的性格差距有点大。他忽然一怔,意识到萧瑀忽然说的话,竟然接上了他心中所想。他都不敢转头看萧瑀了,这是又被看穿了心思?该死的!他也要和胡雪亭杨轩感一样,痛恨所有聪明人了!
萧瑀认真的道:“选你,是因为你的性格最符合胡雪亭能够接受的性格。”简单的说,两个脑残白痴神经病,比较有共同语言。
杨暕回想哈哈哈大笑到嗓子哑,只觉果然是两个脑残白痴神经病,换成性格稳重的杨昭,打死也做不出来,一定是微笑着转身就带胡雪亭进了大厅。
“整个皇族,唯有你能接近胡雪亭,其他人都做不到。”萧瑀严肃的道,“这是你的天赋和责任。”
杨暕激动了一秒,又觉得尴尬,这种天赋真心不怎么想要。
“可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他幽怨的看着萧瑀,要是早点告诉了他,他肯定不会用这么难堪的方式和胡雪亭接近,就算要表现神经病,也大可以悄悄的在极少人知道的情况下表现嘛,或者想个更有神经病特色的方式。
杨暕擦汗,今天真是太悬了,要不是胡雪亭意外的合拍,说不定只有他一个人神经病,然后破坏了和胡雪亭搞好关系的机会。
“没有具体的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露出破绽,唯有真情实感,才是毫无破绽,才是无敌的。任何的刻意安排,阴谋诡计,都逃不过胡雪亭的眼睛。”萧瑀微笑着,心里默默的想着,你以为你今天的行为是即兴表演?不,你错了,孩子,你今天会选择用豪迈的笑声迎接胡雪亭,是因为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你身边的仆役,丫鬟,幕僚,戏班,花园,书房,乃至公文,安排了各种或直接的明示,或婉转的暗示,引导你认为豪迈的大笑可以平易近人。所以,你今天一定会采用豪迈的大笑,和胡雪亭拉进距离。
杨暕兴奋的想着,既然和胡雪亭的脑回路很接近,一举突破了胡雪亭的防守,那就该继续乘胜追击:“那本王下一步该做什么?”又一想,不对啊。
“哎呀,你不该告诉我真相的,你告诉了我,我就会紧张,不就没有办法毫无破绽的真情实感的真实体现了吗?”杨暕责怪的看着萧瑀,怎么能现在就告诉他真相呢,很有可能坏了大事。
萧瑀摇头道:“已经完成了,殿下不需要再做任何事情。”
他微笑着看着不解的杨暕道:“殿下不是决定在这里装病,坚决不出去吗,又怎么会被胡雪亭看破?”杨暕点头,就是就是,心里微微有些不爽,只觉被人看破心思真忒么的狗屎,以后一定要学胡雪亭,只和笨蛋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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