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萧家,却是标标准准的保皇党。这保“皇”,保的却是他们自己这个“皇”。萧家是帝皇之家,却沦为每天要看人脸色的中等官员,或者外戚,有何自尊可言?
“少壮派以为可以推翻一切,建功立业,没想到保皇党却想要昔日的荣光。”杨恕冷笑,这天下,只怕会一塌糊涂了。
他看着高颖,已经想清楚了一切:“萧家人才济济,是萧琮萧珣,还是萧瑀?”怪不得一直找不到高手,原来是早早的杨坚降服的梁萧,萧家作为归顺的前朝帝皇家,缩着脑袋做人,根本没有机会在天下展示自己的才华。
“萧琮做的计划,不过,他病死了。”高颖有些感叹,萧琮年纪还没有他老,竟然早早的死了,这落魄帝皇家的压力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萧家想要陈朝,你想要北齐?”杨恕笑着问道,萧家能够说动高颖的唯一说辞,就是恢复各自的故国了。高颖虽然不是北齐的皇朝,但深受北齐皇族的恩宠,为了故主恢复疆域,也很主旋律的。
“北齐高氏皇族血脉,就在你家中,你或扶持幼主登基,摄政皇朝,或让幼主禅让,自立为帝。”杨恕笑着,当日北齐宗室高士廉的几个儿子就在高颖家中,还以为只是他怜悯故旧,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
高颖摇头,杨恕的言语中满满的讽刺,他也不屑于争辩。总而言之,他确实如杨恕所言,要和萧家平分天下,哦,不,还有李建成说代表的门阀,三分天下。
“回到周,齐,陈三国和平共处的时代,共同对抗突厥和高句丽,才是最佳的选择。”高颖道。“我老了,没几年皇帝可当了。但是,我不当,我儿子可以当,我孙子可以当,为什么我要捧一个昏君当皇帝?”
杨広实在太废物了,智商忽高忽低,喜怒哀乐也不按照常理,真正的喜怒无常啊。怎么看都不是好皇帝,大随百姓都要饿死造反了,杨広还在满足于粮满仓,还在想着征高句丽,万国来朝,就没有一点点反思当皇帝的责任。
“杨広的演技不错,当年得皇位,就是靠的演技。可惜,看得多了,就觉得这演技也不过如此。”高颖冷笑,他,萧瑀,李建成,谁当皇帝,都比杨広更好。
“若是你当日杀了杨広,做皇帝,这大随反倒平静了。”高颖真心无比,杨恕比杨広好太多,若是杨恕当皇帝,这李园打死也不敢闹事的,门阀更会竭力支持杨恕,天下稳定,流民得以安生,这萧家又能闹出什么?只能认命当小官。
杨恕笑了:“到了此刻,你竟然还想做说客?”这种幼稚的话,他根本不信。他又不是杨広的真老子,何必对杨広忠心?他不造反,不是不愿,而是不能。杨恕若是敢取代杨広,大随立马全面开打,未必就比现在要好。
高颖摇头,也没指望能够说服杨恕投降,做一个大随的傀儡皇帝,或者为北周北齐南陈效力。只是尽最后的努力,避免骁骑卫产生的变数而已。
“看来,你已经决定了。”高颖平静的道,从袖子里取出一颗药丸,递向了杨恕。“这颗药丸,入口即死。你能少受些痛楚。”多年的同朝为臣,唯一能做的,就是如此了。
不等杨恕接过,猛然闪出一道人影,夹手夺过了高颖手中的药丸,冷冷的道:“高公倒是好心肠,却忘记了同盟的道义。杨恕是我们的,必须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高颖转头,看着那白脸高手,淡淡的道:“老夫没有忘记,只是,你却忘记了。这次谈话,你什么时候有资格窃听?”
那白脸高手只觉手中黏糊糊的,低头一看,却见手中的药丸其实是一颗枣泥而已。他狠狠的看着高颖,什么同朝为臣,死得痛快,竟然是故意试探他。“可恨!”白脸高手默默的道,真想一掌拍死了高颖,却知道大局之下,容不得他发泄怒火。
杨恕放声大笑:“老夫先走一步,看你们的和平能坚持多久。”
高颖转过身,大步离开大牢,到了门口,停下了脚步,也不转身,道:“杨轩感和胡雪亭都受了重伤,但逃了出去,被骁骑卫接应走了。”
杨恕真诚的道:“多谢。”
……
经过了三天的大火,洛阳城中的火势终于消停了,天空中却依然可以看到不少浓烟,笔直的冲向天空。
几个汉子穿着军服,却很是不习惯,不停的小心又爱惜的拍打着军服上的灰尘。
“这身衣服的面料真是好啊,我要拿回去给我儿子长大了穿。”某个汉子看着粗布的军服,只觉记忆之中,就没有穿过这么整齐,又没有补丁的衣服,何况,这身军服是新的啊,他是第一个穿的,他,他爹,他爷爷,只怕都没有穿过真正的新衣服。
其余几个汉子用力的点头,能当兵大爷就是好,有肉吃,有银子拿,还能穿新衣服。
“昨天,你们抢了多少银子?”其中一人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道。其余几人黝黑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没多少,没多少。”他们都拘束的笑着,财不露白的道理还是懂的,倒不是怕别人抢,他们的手里也有刀,谁敢抢就砍死了谁,他们怕的是有人借钱,好不容易刀头舔血,抢了这些银子,要是有老乡开口借钱,就伤脑筋了。
“等回到关中,柴老爷就会租十亩地给我!”有人放下长矛,蹲在了地上,就像在田头一般,看着前面的废墟,以及焦黑的尸体,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他们穿上这身光鲜的衣服钱,柴老爷说了,只要他们加入了柴家的军队,从洛阳活着回到了关中,柴老爷就会没人租给他们十亩地,租金还是五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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