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梦想美妙,现实残酷。王薄费尽心机的把自己包装成了“知世郎”,在百姓当中拥有崇高的声望,可是官府竟然对他毫不在意,丝毫没有征辟的意思。
“若是我等被官府征兵役,那必须服役,否则就会被官府下了大狱。”王薄的目光中充满了智慧,一群百姓缓缓的点头,知世郎说得没错,要是逃避兵役,衙役立刻上门,抓人进了大牢还是小事,只怕那人死在了大牢中,全家还要家产充公。
“但是,我等参军,未必就是死路。”王薄看向众人,眼神中换成了怜悯和拼搏。
“只要我等在半路上溜走,谁能发现?”王薄道,一群人看着他,逃兵也是死罪的,按照名册一查,谁跑了,立刻追查到家乡。
“乡亲们,我们是乡亲,我王薄怎么会害你们?”王薄深情的道,“大军远出,谁知道这人是战死了,还是逃了?”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有道理,行军的时候,越走越慢,一不留神就躲到了树林中;别人冲锋的时候,他们就地一滚装死;派他们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消失不见。这么多方式,谁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逃了?
“果然知世郎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一群百姓佩服的看着王薄,做逃兵这个办法最好了。
“可是,做逃兵,以后怎么办啊?”有百姓小心的问道,小命保住了,接下来呢?
“那就只有为了活命,替天行道了。”王薄仰头看着蓝天白云,“天下这么大,到处都有贪官污吏和地主老财,我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真是顺应天意。”
一群百姓用力点头:“就是,若是官府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自己找活路。”
“朝廷要征兵役,我们就逃到山里去。”有人低声的道,恶狠狠的盯着远处终于全部过境,只余下依稀背影的大随军队。山东长白山虽然没有辽东长白山有名,但山东长白山却没有大雪,也不冷,地方又近,就不信官府能找到他们。
王薄的嘴角露出了冰冷的笑容,官府狗眼看人低,竟然不用他当官,看不起他这个“知世郎”,那么,就别怪他心狠手辣。
“取纸笔来。”王薄淡淡的道,双手负在背后,闭眼对着天空。
几个百姓急忙从周围接了纸笔,细细的磨墨,敬畏的看着王薄,知世郎这是要学文曲星,当众写诗了,实在了不起。
“知世郎,就在小人的背上写。”有人看看周围没有桌椅,直接弯曲了背脊,甘当板凳。
这动静大了点,立刻有好些人走了过来,不乏一些衣冠楚楚之人。
王薄大笑,提笔长吟:“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周围的百姓大声叫好,知世郎文才武略,世所罕见,瞧,又是天半,又是日光的,太有档次,太对仗了。
一些衣冠楚楚的人微笑着,狗屁不通的诗句,也就和打油诗一个档次。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王薄继续一边写,一边长吟。周围的百姓们欢呼:“好诗!”又是吃鹿,又是吃牛羊,羡慕妒忌恨啊。一群衣冠楚楚的人极力咬住牙,克制狂笑的心情,又看了一眼王薄的书法,只觉这要是叫书法,天底下就没有人不会写字了。
几个衣冠楚楚的人互相对着眨眼睛,文盲装逼,要不要站出来打脸?
“好诗,好字。”某个衣冠楚楚的人用力的点头,都机灵点,这写诗的文盲周边有这么多人拥护,要是他们打脸文盲,只怕会立刻被人痛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是古训,万万不能忘记。
王薄继续边写边吟:“……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周围的百姓大声欢呼,热血!激情!就该如此!
几个衣冠楚楚的人脸色大变,麻痹!不是文盲装逼,是反诗!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只觉刚才能够克制冲动,真的是祖坟冒青烟啊。毫不犹豫的转身快步离开。
王薄和百姓们沉浸在伟大的诗歌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走开。
王薄悠悠的放下毛笔,对着太阳,只觉刺眼的阳光当中,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充沛着他的身体。周围的百姓崇拜的看着会写诗歌的文曲星知世郎王薄,丝毫不敢打搅他的诗兴。
良久,王薄傲然笑着,拿起毛笔,挥笔道:“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好诗!好诗!”周围的百姓大声的叫,去辽东死了,还不如就在山东老家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官府的衙役老爷也是有眼睛有鼻子的,肯定没有那些像魔鬼一样的高句丽人厉害,打不过高句丽人,还打不过衙役老爷吗?
“真情实感啊!”有百姓含泪点头,写出了心声。
王薄再次动笔,在诗词的前头加了一个诗名,《无向辽东浪死歌》,大笑声中掷笔于地,负手而立,仰望太阳。
周围,百姓们大声的吟唱着《无向辽东浪死歌》,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大声的喝彩和传唱。要为了不认识的人,跑到辽东去死,那不如反了,就死在这里。
王薄听着越来越嘹亮的吟唱,傲然而笑,今日功成名就,看天下谁敢再小觑了邹平县知世郎,不,是小觑了齐郡知世郎,不,是山东知世郎王薄!
“吾当名扬天下,无数英雄豪杰慕名来投。”王薄看穿了未来,他将会从此开启帝王之业。他没有看写着诗词的纸张,心里却回想着每一个字,得意无比。每个字的间距都一样,整齐的很,最重要的是,最后添上的诗词名字和整首诗词的距离保持的刚刚好,完美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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