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脸色大变。
“杜太守,你猜到了?”有官员盯着杜如晦,急忙问道。
“只怕要对九江用兵了。”杜如晦喃喃的道。其余官员愕然,不是说要安抚当地,修整一段时日,建无数的带有越国特色的泥土围墙,开发田地,聚集人口,等百姓归心了,才能对下一个城池动手吗?
杜如晦苦涩的道:“因为铜陵啊。”
“啊!”一群官员大惊,完全不理解。杜如晦死死的盯着越来越近的大军,紧紧的闭上了嘴唇。
御驾在杜如晦等人的数丈外停住。张雨宁从马车中探出脑袋,道:“圣上问你,你可知罪!”
“是。臣知罪。”杜如晦跪在地上。
周围静悄悄的,御驾中安静无比,一群铜陵的官员惊惧的看着杜如晦,不明白这个“罪”从何来。
“臣应该立刻征兵的。”杜如晦苦涩的道。御驾中没有声音,却再次启动,经过了杜如晦等人。
一辆辆的马车经过跪在地上的杜如晦等人,不时有士卒又是好奇,又是惊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铜陵各官员,杜如晦长跪不起,跟着杜如晦跪在地上的官员们莫名其妙,却不敢在此刻说话。
一辆马车停在杜如晦的身前。“杜如晦,你起来吧。”
车窗中探出裴蕴的身影,神色中有些疲惫,连日的马车终究不是他这样的文官能够承受的。杜如晦这才缓缓的站起,脸色苍白。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裴蕴笑着道,笑容让杜如晦身后的官员们安心,看来不是大罪,但是,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今夜,圣上会在城外驻扎,你要抓紧时间。”裴蕴对杜如晦的未来很看好,多说了几句,越国缺乏真正有才学的人,杜如晦才学和判断力都不错,只是在执行上稍微欠缺了些经验,等经历得多了,多半会成大器,现在留些香火情,以后会有好处。
杜如晦点头,感激的看着裴蕴。裴蕴心中对杜如晦的评价立刻低了些,这感激的眼神太假了,还需要磨炼。
“杜县令,究竟怎么了?”一群官员看着裴蕴的马车前行,军队一望无际,各种载着粮草的马车连绵不绝,紧张的问道。
“我们犯了大错误。”杜如晦苦涩无比,仁义无双害死人。
……
大军在铜陵城外驻扎,一座刁斗森严的大营很快就树立起来。不时有士卒厉声喝问着口令,所有人被严格的固定在自己的区域内,任何乱走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大帐中,胡雪亭好奇的问道:“杜如晦有没有握着拳头,感觉受到了无比的屈辱?”
一群人肝疼的看着胡雪亭,臣民跪在地上迎接圣驾,或者被圣上喝问考核,有什么好屈辱的。
“你们不懂。”胡雪亭小手一挥,认为被喝问就是奇耻大辱的人多的是,特别是中二脑残,说不定心里就想着砍死皇帝了。
张雨宁用力的咳嗽,丹阳以西城池的县令以上官员,除了有重大任务外派的,几乎都在这里了,必须注意形象。
佘戊戌眼观鼻鼻观心,胡雪亭还有形象?
“老大,为什么你说杜如晦做错了?”笑笑小声的问道。同样作为县令,她完全没看出来杜如晦做错了什么。一个陌生的城市中,找不到能够用任何方式沟通的人,不得不立即汇报朝廷,这虽然是无能了些,但怎么看都不能算错。若是这也是错的,那以后大家遇到类似的事情,个个都只能选择瞒报了。
余阿福,笑笑,三狗子,张晓刚,张修闻等人用力点头,实在是不明白。
“难道,是百姓联合起来造反?”余阿福小心的看着胡雪亭,自从领悟了百姓的狗屎忠厚之后,再也不敢高估百姓的下限。胡雪亭摇头,百姓会想着贪图小便宜,会无耻,但说造反,不到饿殍遍野,打死他们没这个胆子。
“那么,是有林士弘的贼人潜伏在百姓当中挑动?”笑笑问道,好几人点头,林士弘的贼人的脸上又没有写字,有几十个甚至几百个潜伏在铜陵,一点都不稀奇。胡雪亭摇头,铜陵目前的情况,和挑动啊,贼人潜伏啊,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佘戊戌问道:“那是为了什么?”又是大军出动,又是半路停车问责,一定是有大原因的。
胡雪亭笑了:“朕见了铜陵的百姓,才明白了朕的名声,在长江以南不太好使。”
一群人盯着她,杀人如麻的无耻之徒,怎么会指望有好名声。
胡雪亭摇头:“胡某花了偌大的心血,才树立了残暴,文盲两个名声,它们当然是非常有用的。”
“百姓都怕杀人如麻的恶人,因为杀人如麻的恶人不讲道理,稍有人敢于反抗,立即就是屠刀相向,百姓不想死,就只有乖乖的听话,任何百姓坚信的道理,都会自动消失。”
“胡某若是没有杀人如麻的臭名,洛阳、丹阳、淮南道的百姓,以及涌入丹阳的百万流民,会老老实实的听话?只怕示威者如过江之鲫,不服者如雨后春笋,每天早晨起床,就要面对县衙门口数万抗议的百姓。”
一群人听着胡雪亭的言语,互相对视一眼,胡雪亭果然是黑的,早早的选择了道路,却不用王道,不用霸道,偏偏是杀道禽兽道。
“百姓对于文盲,其实也是包容的。天下不识字者九九,那些饱学之人的心中,文盲就是弱智愚蠢的代名词,是用来衬托他们的高高在上的,他们会因为一句诗词的优劣,互相记恨,暗算杀戮,却不会真的在乎一个文盲对孔孟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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