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稳固,只怕是拿不下来了。”侯君集悠悠的道,杨広埋伏的无数后手尽数落空,只能硬杠关中的坚固城墙了。
房玄龄摇头,杨轩感和胡雪亭执行全民皆兵,关中有几十万人就是有几十万士卒,谁有本事打破有几十万士卒守卫的坚固关卡?
“圣上这是决心先除了李建成,后方稳固,然后或从并州杀入中原,或顺江而下,攻略江南。”房玄龄道。杨広的战略意图很明显,右候卫军中人人都看了出来。
“圣上最恨的还是李建成啊。”侯君集有不同的看法,若是只考虑战略,实在是没有必要对李建成穷追猛打,敦煌这类城池实在没有什么发展的机会,就是留给了李建成苟延残喘,还怕他再次奋起不成。
“在圣上的心中,若不是李园李建成,这大随的天下未必就会糜烂啊。”侯君集微微冷笑,鄙夷的同时也有些担心。杨広缺乏见识迁怒李建成没什么,但若是因此而迁怒了从李建成手中俘虏过来的降将,那他们几个就会有(大)麻烦。
房玄龄看看左右,低声道:“可有露出太原口音?”侯君集轻轻摇头,自然没有,他们几人小心的很,只说洛阳话,装出洛阳难民的模样,绝不与太原有任何的牵扯。
后方又是一队人马靠近,房玄龄和侯君集闭口不言,目视着那队人马。
领头的白发将领越众而出,策马到了房玄龄和侯君集面前,微微拱手:“可有敌军的消息?”房玄龄和侯君集摇头,虽然是顺风仗,追着敌人打,但依然是一场大乱仗,只知道向着敦煌的方向进军,其余什么都不知道。
“杨某先走一步。”那白发将领大声的道,率领部下向西而去,临走前深深的看了房玄龄和侯君集一眼,用力的挥手。
看着那白发将领的背影,房玄龄低声道:“这杨幽真是卖力啊。”侯君集缓缓点头。白发将军叫杨幽,是杨広的义子,虽然年纪不大,但骁勇善战,在高句丽立下了大功,这次追杀李建成也很是卖力,四下迂回冲击,击破了数路陇西的大军。
“只是手段有些狠辣了。”侯君集的语气中带着一些不屑。别的右候卫将领击溃了陇西军队或百姓,大多数都会网开一面,或者择其青壮编入军中,或者安置在新攻破的城池中,为大军种田,保证后勤,唯有杨幽绝不留情,有一杀一,有万杀万。军中已经盛传,杨白头是杀人魔王,所以才会受了天谴,少年白头。
侯君集摇头道:“以为当了圣上的刀子,就能无往不利,高官厚禄,实在是单纯了些。”杨幽究竟是年少无知了,“残忍好杀有伤天和”之类的文绉绉的言语的背后,其实是所有人对残忍好杀者的排斥和戒惧,一个有杀人狂的名头的将军的下场已经不怎么妙了,何况是有杀人狂名头的“皇帝义子”?哪怕为了江山社稷不落在义子的手中,皇帝也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他的下场只怕会在戍守边疆,与礼部尚书之间了。”侯君集是往好了推算,最好的结果不过如此。
“义子可不好做啊。”房玄龄笑着,以相观人,杨幽的脸部上半部还算方正,到了眼睛以下却忽然诡异的扭曲,怎么看都是刻薄凉薄之辈。
侯君集笑,左右是天子的家事,与自己无关。“这杨白头一出,我们前面的路就会好走不少了。”
远处,白发将军杨幽勒住了马,回望来处,房玄龄和侯君集的身影早已看不见了。
“怎么,认不出我了?”杨幽淡淡的道,眼神中又是狰狞,又是自嘲。“是啊,我自己都认不出我是谁了。”自从一夜之间父母双亡,手下背叛之后,他的面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嘿嘿,房玄龄。”杨幽低声笑着,若是他还用“罗成”的名字,房玄龄会记得他吗?他很是怀疑。罗艺是个人物,幽州铁骑是支强军,但只有十来岁的罗成算老几?纨绔子弟而已。没了罗艺的儿子、幽州铁骑的少主的光环,谁会记得他。
他还清楚的记得他在罗艺死后投靠各处大佬的情景。
“你是罗艺的儿子?”宇文阀的某个小官斜着眼睛打量他,就差把不信两个字刻在脑门上。“没了幽州铁骑,你是罗艺的儿子也没什么用啊。”
“罗艺的儿子?幽州铁骑可是我们骁骑卫的敌人。”杨轩感的手下的某个小官直言不讳。“我们骁骑卫定然是要打李建成的,不需要你做前锋。”那个小官淡定的道。“李建成算个P,幽州铁骑算个P,我们骁骑卫根本不在乎。”
高颖,贺若弼处的遭遇大同小异,“罗艺的儿子”甚至没有能够见到一个县令以上的“大官”,被小小的不入流的虾米官员就打发了。
“父亲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没有向东去辽东投靠圣上啊。”杨幽叹息着。罗艺死后,天下唯一对“罗艺的儿子”抱有善意的竟然是被罗艺背叛过的皇帝杨広。
“你父亲没于军中,那是朕的错啊。”杨広对罗成叹息着。
“朕给了你父亲权力,却没有给你父亲节制权力的智慧。”
“以后,你就在朕的军中效力吧。”
罗成从此成了杨幽。
大随右候卫军中的年轻猛将杨幽盯着房玄龄的方向,微微冷笑,眼中精光四射。
“驾!”杨幽纵马而行,向前疾驰。
……
夜色苍茫,附近没有什么树木,月色之下空洞洞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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