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湫被压在地上,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双手抵着异变尸不断靠近的嘴唇,她能够听到牙齿开合碰撞时发出的声响,也能听见自己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的心跳。
异变过后的尸体力气比常人大了数倍不止,白湫根本没有办法阻拦那越靠越近的异变尸。
不光一只异变尸扑在她的身上,后续跟上来的许多都在争抢这来之不易的食物。
白湫感觉到身上一轻,那想吃她的异变尸被扔了出去,又有另一个异变尸顶上,继续对她虎视眈眈,以至于整个尸身都趴在了她的身体上,将她压得严严实实。
白湫如法炮制,抵着那异变尸的肩膀发力,可走到这处,力气早已消耗地差不多,她此时的举动如蚍蜉撼树一般,实则整个人已经不堪一击。
顷刻间,伸直的手臂被压弯,那异变尸的脸无限靠近,白湫闭上眼,等着被木牌触发机制传送出去。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那压在白湫身上的异变尸,嘴唇已经触到她雪白的脖颈了,却迟迟没有咬下去,只是捏着白湫的双手,将她用力按在地上。
一人一尸贴得太紧了,白湫没有力气妄动,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些尸体也是会大口喘气的,但与人类不同,异变尸的呼出来的气是冰凉的。
她转过脸,看向那个仍然贴在她脖子处的脑袋,不敢发出声音。
这具异变尸喘息得很厉害,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嗜血的本能一般,只是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没有一口咬下去,反而快要将她的手腕给捏碎了。
周围很静,只有交缠在一起的喘息声,白湫越过压在她身上的异变尸,看到方才还争着抢着要生啖她血肉的尸身们,现在仿佛失去了目标,又开始在原地游荡起来。
白湫疑心是自己身上的味道被异变尸给盖住,所以那些尸身才会如此。
而压在她身上的这具异变尸看样子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白湫便没有无端挣扎,而是安静地躺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身上的异变尸喘得不是那么厉害了,白湫这才看见那脑袋慢慢从她的脖子上抬了起来。
一张陌生且惨白的脸,可能是刚死没多久就变异了,所以这具尸体保留了很多活人的特征,白净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尸斑之类的,他瞧着也并未食过生肉,嘴巴周围很是干净,发丝散乱在额前,像是个刚弱冠不久的书生。
但这种异变尸很是狡猾,白湫不敢掉以轻心,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这一看,真叫她看出了点儿不同来。
这具异变尸的双眼其中有一只泛着琥珀的光泽,并不像其他的那样黯淡无光呆滞无神。
至于这种变化,究竟是异变尸自己进化而来还是别的原因,白湫不敢随意下定论。
书生异变尸抬起头来,又不受控制地被白湫身上的香味吸引而靠近,他用力嗅了一口,抬起上半身,将掉落在触手可及之处的羽箭握在掌心之中,用力扎进了手臂里面。
这支羽箭是之前白湫用过的,所以对异变尸的伤害度低了很多,仅仅是个普通的武器而已。
羽箭插进手臂中,并没有血流出来,书生面无表情地将那箭头在肉里旋转了几圈,用力挤压之下,才有黑色的血液从伤口溢了出来。
白湫不知他想做什么,便一直没有动,起码不动的话,还能完好无损地活着,顺便休息休息。
书生在手臂流出足够多的黑血时,用手指沾了些抹在白湫的脸颊上,以及身上。
等将手上的血抹得差不多时,书生这才把那枚羽箭□□,蓄力扔向另外一个方位。
羽箭插入一棵树的树干中,周围的异变尸听见声音蜂拥而去,那些可怕的玩意儿被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吸引到别处去了。
黑血很脏,还带着股不好闻的味道,白湫脸上只抹了一点儿,其余大部分都被弄在了衣服上面,书生用白湫紫色的袍角将最后一点儿血擦干净后,缓缓从她身上站了起来。
他的姿势同样很僵硬,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那的时候,与旁的异变尸看不出区别。
但他方才却救了自己。
白湫不知道这个异变尸为什么会救她,也许是神志还没有完全丧失,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活了下来。
白湫缩了缩自己被压得有些僵硬的腿,警惕而又缓慢地往后退,在准备站起身时,脚踝处尖锐的疼痛飞速蔓延,让她重新坐了回去。
“嘶……”好痛。
方才为了自救,她一点儿都没有留情,现在脚踝好像不仅是扭了,骨头可能都有伤到。
书生异变尸歪了歪脑袋,蹲下身子,伴随着一阵骨骼的脆响,伸手抓住了白湫的脚腕。
白湫摸不透他到底想干嘛,往后缩了缩脚,不让他碰。
书生落空的手停住了片刻,又往前够了够,抓住她那只明显动弹不了的脚。
骨头错位了,但在这种环境下没办法治伤,书生看了眼自己不停抖动的手,以及发黑的指甲,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复又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指着白湫身后的某一个方向。
那里正是白湫打算去的地方,也是她与湛启约定好的地方。
在下一次毒雾蔓延之前,她得尽可能地往树林中央靠近。
书生手脚僵硬地往后退,异变尸都不会说话,只会发出毫无情绪的低吼,所以白湫只能靠着他的动作来揣摩他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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