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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是陈弈月的打扫范围之一。
她敲了敲门,没听见声响,便推门进去了,果不其然看到了一片乱糟糟的画面。
虽然东翎玉这人看上去板正古板,外表看上去像是那种会把东西理得一丝不苟的强迫症患者,但实际上他私底下……
很不讲究。
偏偏他还不让陈弈月动那堆乱糟糟的东西,说他自己清楚文件搁在哪里,她收拾以后反而什么都找不到了,还美其名曰,“乱中有序”。
所以,陈弈月要打扫的地方不多,清理地上的头发,换换桌面上的花。
她一垂头,便看到了桌子上正放着一个扎眼的全黑文件袋。
这是很少在书房里出现的东西,看不到内容的漆黑袋子像是在保护着什么似的,扎眼得要命。
上面还用红色的记号笔写着两个血淋淋的大字——
“销毁”。
她心脏扑扑地跳动着,只感觉血压越来越高,竟有些站立不稳的错觉。
内心挣扎了数秒,她的手状似无意地一抚,文件袋当即倒栽在地上,纸张“哗啦啦”像扇子似的在地上散开。
“哎呀,我这手……”她边说着,慌忙蹲下来,将掉在远处的资料捡起,“真是上了年纪了喔,连东西都捏不住了……”
她手上慢悠悠地收拾着,视线飞快地扫过纸面,捕捉着上头的关键词。
龙深寨,东翎集团,投资,出资比例……
她若无其事地将资料收拢,在准备装袋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将这叠纸翻了过来:“啊,怎么给沾灰了……”
说着,她的手“咔咔”地在背部拍打了两下,气流震得纸张缓慢地揭开了一些,露出了最后的一部分——
[签字人:东翎玉]。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正在这时,她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沉冷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陈姨,你看到了,是吧?”
他这样说道。
第90章
什、什么时候的事情……!
刚刚屋子里,明明是没有人的!
在这一秒,陈弈月真实感觉到了何为肝胆俱裂,手心的冷汗几乎要汇成一条小溪。
她不敢抬起头,也不敢说出任何话,只觉得此时任何一个小动作仿佛都会打破这岌岌可危的平衡状态,从而实现某种她不愿意见到的“坍塌”。
他的手从她面前横过,把她手中的合同拿了过去。
“很惊讶吧?”
他的尾音略微下压,像是有起重机吊着块巨石,以每秒0.1厘米的速度往下降,一寸一寸,直到把她的心肝脾肺肾全都给压成一张透明到能被阳光穿透的纸。
咯吱咯吱,像是骨头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痛呼声。
“大、大少爷……”
在柔和的白金色光线覆下,男人矜傲凌厉的眼眸冷冷地紧盯着她,如同大猫在盘算要如何将瑟瑟发抖的老鼠开膛破肚。
在气氛几乎要凝结到窒息的地步时,东翎玉翻开合同,叹了口气:“我也很惊讶,这合同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这里怎么会签我的名字呢?”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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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说……这个合同是有人造假的,就为了栽赃您?”
陈弈月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特意用了“有人”的说法,但显然东翎玉已经认定了这个人就是他的亲弟。
他哼了一声:“我就说他这么大费周章,又是挑动舆论,又是想尽办法让三地警方共同联合查案,难道只是想坑我收购一个芝翠鸟吗?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不得不说,这招很是打了东翎玉一个措手不及。跨三地联动,想把事情压下去已是难上加难,加上网上对末拿赫的关注度还没过去,为了平息舆论风波,警察势必行动会更加迅速,否则将直接陷入被动的局面。
“可……这种事……二少爷他怎么可能会做出来呢?”
“怎么不可能,他敢得很。”东翎玉冷淡道,“这还不止,他还打着我的名义,在外头经营一些查不出痕迹的地下生意。如果他们查出来的消息没问题,他是借着运输的名义在兵漆一带交易毒品,二次提炼纯度后辗转运回国内,再通过舞厅等地方流通。”
陈弈月:“……您确定这是二少爷做的?”
她的表情宛如在听天方夜谭,提醒道:“他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出过家门,哪有这么个做生意法的?”
“我相不相信不重要,目前的证据只能作这种解释。”东翎玉颇为烦躁地踱着步,“应该是前些时候跟方家搞联姻,有人借着我们两边信息互通不畅,在暗地里动手脚。”
联姻并不是举办个订婚宴那么简单的事,在这个事实定下来以前,双方就已经尝试过多次合作了。别说是两个陌生的集团互相配合了,就是东翎集团自己内部的沟通都相当臃肿低效。
如果有人心思活泛,趁这个混乱时期动些手脚,溯源将极为不易。
东翎玉实在太过年轻,接手集团的时间也不长,董事会多有不服,内部的牢骚不绝于耳。直到前段时间,东翎家和方家以联姻的方式谈成了几笔生意,这才算是勉强入了娱乐行业的门槛,压下去了一些风波。
然而……
因着东翎玺的不配合,这些来之不易的合同也跟着胎死腹中了。
这会儿再追查起来,只怕会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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