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微笑着,一一应了。
当然,陈弈月也知道,这是青年的典型套路了。这小子一向会阳奉阴违,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等她一走,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然而,他在跟你面对面的时候,端的是一副乖巧听话的无辜模样,让人都找不到能下嘴批评的地方。
有一个画面,陈弈月却是一直记着。
那是在她离开的时候,青年偏了下头,电脑的荧光半映在脸上,鸦色的碎发散落下来,像是有墨铺洒在皑皑的雪层,是绚烂至极的花即将凋谢腐烂般的触目惊心。
很漂亮,却也在濒临毁灭的边缘。
「其实,我一直在想,我要是能快点死掉就好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开俏皮话玩笑,轻松而悠然自得。
她还记得她那时候的动作,一手压在门把上,一只脚踩在门槛线外,腰却像是橡皮筋一般拧着,愣愣地看着他。
就在她的心提起来的那一刹那,青年又若无其事道:「可惜不行……为什么不行,我还没想明白,但姑且我还是会努力活着的。」
「活着就能碰上好事情,哪怕是我这样的运气——是吧?」
就像是以后再也见不到面了似的,他深深地看着她。
「陈姨,再见。」
她并不知道,他们不会“再见”了。
第二天,东翎玺的逃婚成为了新闻头条,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他在和不在,对这栋屋子来说,仿佛都是一个样子。
依然是鸟儿站在枝头自顾自地唱着歌,只是这一次,不再会有人打开窗,含着笑吹一声婉转的口哨了。
第94章
“师父,如果早知道你停播的代价是来折磨我,我一定会求你24小时都去直播的。”
耿星俊嘴上抱怨着,手上却不敢懈怠,穿着迷彩服的主角在丛林中飞速地跳跃穿梭着。
耳机里传来了泡打粉恼火的声音:“你要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个徒弟可以让给我来当。”
“哎,别啊。”耿星俊一梭子带走远处的三个机器人,“泡老师,你都这么厉害了,没必要和我这种无名小卒抢师父吧。”
“得意什么,要不是因为老玺不在梧陵,哪会让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泡打粉恼火地说。
在知道东翎玺这几天在耿星俊家暂住时,泡打粉简直嫉妒得面目全非。
这是什么!这是寡王梦寐以求的男子宿舍夜话生活啊!
泡打粉仰天长啸。
他也想要!
跟好兄弟通宵一起肩并肩坐电脑桌前奋斗到天明的体验,人生如果一次都没有,这简直是白过了好吗!
因着心里有气,泡打粉索性越过物障,提着一把枪冲进敌群中一阵突突突。
[游戏胜利!MVP!]
东翎玺悠悠道:“别学他,他反应速度比正常人快得多,适合这种打法给敌人制造心理压力。你的强项不在这方面,先把拖风筝学会就行了。”
“明白。”
无视了泡打粉在耳机里发出“也来指点指点我啊”的哀嚎,耿星俊见东翎玺又在桌上摆开碘酒和棉棒,有些诧异道:“师父,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这几天你好像打针的频率变高了。”
“因为没游戏玩了。”东翎玺轻描淡写道,“不靠打针压一压,怕饮料都没心情喝了。”
说到这里,要插播一件让耿星俊大开眼界的事。
东翎玺的屋子里,放着几箱堆积起来的饮料。一开始耿星俊还以为是啥好喝的,东翎玺让他搬一箱带上,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
葡萄糖补水液。
据东翎玺反馈,这是他最爱的饮料,耿星俊只想高呼救命。
“但我看你好像药水没多少了。”耿星俊晃了晃药盒,听见里头发出空荡荡的撞击声,“需要我帮你去医院买点儿吗?”
东翎玺交叉着手指,淡淡道:“以后吧。”
也许是因着身体不好,师父一向是注重当下的类型,鲜少说出这种近乎开空头支票的话,这让耿星俊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泡打粉问道:“玺哥要在你家住多久?”
这话的真实含义其实是——
也来我家住住呗。
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这么暗暗地、拐弯抹角地问,还得显得语气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鬼知道。”耿星俊随口道,“反正我爹妈都不在,他爱住多久住多久。”
他父母常年在外头出差,家里空空荡荡,基本就耿星俊一个人在扑腾。
“住不了多久的。”东翎玺打了个哈欠,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不是今晚就是明晚,我就要走了。”
“这么快?”耿星俊震惊了。
“猜的,不过我运气不好,一向猜得很准。”
“这语气……哇,妈妈,这是凡尔赛对吧!绝对是炫耀吧!”
东翎玺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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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醒一醒。”东翎玉轻轻地推了推沙发上的女人,“回床上去睡吧。”
闫芮璇当即惊醒了,支起上半身时,灰色的毛毯从身上滑了下来,掉在了脚边。
“阿玉?”她迷迷糊糊道,“这个时候了,怎么在收拾东西?”
东翎玉心情很好似的,温和道:“明天要去商茨。”
她呆了一瞬,眼睛立即瞪大了,透出些难以置信的愕然:“是阿玺有消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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