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从前,即便孟弗心中有些种种顾虑,也只会拐弯抹角地向陛下打听,如今或许是被李钺感染了,孟弗直接问道:“那陛下日后会纳其他的妃嫔吗?”
“不会,”李钺连个犹豫都没有,他向孟弗保证说,“只会有阿弗。”
既已开了这个头,倒不如将剩下的问题一切提了,孟弗抿了抿唇,又问道:“那……那如果没有合适的继承人呢?”
在没有与陛下互换身体前,曾有大夫为她诊治,说她身体不好,不易有孕,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孟弗自己也不清楚。
陛下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
她行事素来谨慎,做一步想三步,更何况是这样大的事,来自外界的压力她都可以同陛下一起顶着,可是他们若为此生出嫌隙来,要怎么办呢?她不想等以后事到临头再提此事落个一地鸡毛,有些担忧不如在现在都提出来。
“没事,可以过继一个来。”这个问题李钺之前就有想过的,在遇见孟弗以前,他根本就没考虑自己娶妻的事,他觉得天底下的姑娘都一个样,都不是他喜欢的,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阿弗不一样,从文康十一年的上元节他见她第一眼起,她就是不一样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和一个小姑娘做出那样的约定。
遇见阿弗后,那些充满低级趣味的话本好像都有了一点意思。
孟弗低了低头,他们本来是在说一件很开心的事,自己却理智地问了陛下一个又一个问题,是不是过于冷情了些,她问李钺:“陛下,我这样是不是有些自私?”
“哪有啊?”李钺抬手在孟弗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迅速缩回手,他对孟弗道,“我也一样,不想阿弗去想其他的男人,不想以后你和其他男人有你们的孩子。”
孟弗噗嗤一声笑出来,陛下是真的很公平。
她真的太喜欢陛下了。
她突然间觉得有些好笑,他们两人明明才互通了心意,就已经在考虑这么久远之后的事了。
“所以阿弗愿意吗?”李钺望着孟弗的眼睛,轻声问她。
孟弗抿唇笑着,点点日光洒落在她的眉宇间,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坦然,她点头说:“愿意,当然愿意啊。”
她得变得再好一点,再坚韧一点,未来才可以与陛下一起面对各种风雨。
李钺看着孟弗,想到不久后她会成为自己的皇后,自己的妻子,心中难以抑制的又是一热,他目光落在孟弗微微张开的淡色双唇上,隐约能见到里面的一抹贝齿,李钺猛地意识到风月话本或许还有点用处,可以看看的。
他好想亲一亲她的嘴唇,只是他才向阿弗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他怕吓到孟弗,赶紧转移目光,低下头去,有些僵硬道:“我来看看你都写了什么。”
孟弗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将自己眼前的一摞纸都送到李钺的面前。
从昨晚到现在她已写了三篇小故事,主角或是山间鬼魅,或是林间精怪,世道险恶,人心诡谲,这些不通人情的蠢笨妖怪倒是显得可爱些。
三则故事,表面是写妖怪鬼魅初到人间处处碰壁闹出一堆笑话来,内里写的是世道的艰难,故事生动有趣,语言精妙,其中嬉笑怒骂,皆是文章。
李钺看完后自是一番夸赞,孟弗觉得今日陛下的夸赞是格外不可信的,自己现在就是在纸上随便画个圈,陛下都能夸出一朵花来,这些故事写得怎么样还是要看书坊老板的反应。
李钺陪孟弗将这三篇小故事送去书坊,回来的路上买了几样家具,由木作坊那边派人送过去,太阳在西方的天空上缓缓坠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又细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街上已无其他的行人,在快要进宅子里的时候,李钺悄悄伸出手,握住孟弗的手。
孟弗的手白皙细滑,手指纤长,柔弱无骨,不像李钺,他的手指和虎口因常年练武磨出不少的茧子。
李钺的心有些荡漾起来,他一边走,一边打量孟弗的神色,等到孟弗转头看他的时候,他又赶紧看向前方,正经道:“母后想让你进宫陪陪她。”
孟弗垂眸看了一眼他握住自己的手,并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笑问道:“今天吗?”
李钺答道:“都行啊,看你的意思,不想去也没关系。”
孟弗觉得太后不可能无缘无故让自己进宫,继续问他:“太后是不是知道您今天来我这儿了?”
李钺十分坦诚道:“知道啊,那两匹浮光锦还是从母后那里拿的。”
当时太后对她与陛下的误会竟是成了真,孟弗立刻明白,太后是想要为日后陛下迎她进宫做一个铺垫,她现在因太后常出入宫廷,结识皇帝,再与陛下互生情愫,一切都能合理起来。
“今日有些晚了,明日再去吧,”孟弗感觉李钺握着自己的手稍微紧了些,她问道,“明日您该上朝了是不是?”
李钺道:“去桾山围猎的人马明日回来,我后日上朝。”
这一上朝就又忙碌起来,一天之内能见阿弗的时间就所剩无几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娶到阿弗?
天色渐渐暗了,天际的晚霞被全部收进月亮的口袋里,李钺在孟弗这里用过晚饭,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宫。
等到第二天的早上,孟弗装扮好,从宅子里出来,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一穿着粗布短衫,带着斗笠的车夫正坐在车上,见她过来赶紧从车上跳下,低头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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