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妧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说她回长安后也就那次宫宴上见过皇后仪驾, 还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她一个无名小卒, 哪里就能入得了皇后的眼。
她这边忐忑不安,得了信的姜沛却心情大好, 着人将她请到书房好生嘱咐一顿,所言无外乎什么知礼守礼, 端庄大方, 莫要失了姜家脸面, 莫要冲撞了贵人。
唯有齐氏放心不下她, 直到她要进宫时犹在安抚她别害怕。
姜妧倒还反过来安慰她:“阿娘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齐氏点点头, 眼底仍是遮不住的担忧,目送她离开后竟悄悄抹起眼泪来, 仿佛她这一走,就当真成了宫里的人。
见此, 姜沛一脸不快, 道她是妇人之仁。
家中发生了什么, 姜妧不得而知,一个时辰后,她踩着略显虚浮的步子站在BBZL 皇城门口, 递了帖子后, 宫人一刻不停地引着她来到一处寝宫。这一路上她都守着规矩, 腰板挺得笔直,丝毫差错也找不出来。
到了地方,宫女轻声对她说道:“娘子稍等片刻,容奴进去向公主传报一声。”
“公主”二字入耳,姜妧先是一愣,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笑着应道:“有劳了。”
她的反应皆落在这宫女眼里,宫女意味不明地笑笑,随即躬身进了殿内,她这才微抬头瞧了瞧,只见那富丽堂皇的匾额上写着“凤阳阁”三个大字,她依稀记得,这是长乐公主的寝殿。
不多时,先前那宫女复又走出来,眉眼带笑地请她进去。
入了殿,姜妧垂眉敛目,顾不得欣赏殿内的奢华,屈膝朝座上之人福了一礼。
“长乐公主万安。”
“姜娘子不必多礼,快坐下吧。”
“多谢公主。”
落座后,宫女端来茶水瓜果,长乐公主一如那日在百卉园见到的那般温和,笑道:“百花宴上人多事也多,不曾得空好好招待你,你可莫要放到心上。”
姜妧浅笑着答道:“公主哪里的话,臣女那日玩得很尽兴。”
房中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风起绡动,雕花窗桕透过缕缕暖阳。
姜妧微抬眸,笑不露齿:“不知皇后召见臣女所为何事?”
“是我央求皇后召你入宫的。”长乐公主巧笑嫣然,“那日百花宴过后便想和你说说话,但当时天色已晚,只好作罢。实则我也没旁的事,你莫要拘束。”
听闻此言,姜妧大抵已了然其意图,左右不过是因为陆绥吧。
她攥了攥衣袖,垂眸道:“公主温婉可亲,臣女并不觉得拘束。”
长乐公主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有些出神,半晌才柔柔问道:“听闻你自幼长在江都,今年正月才回京,不知可已定下亲事?”
姜妧长睫轻颤,心猛地一提:“回公主的话,还不曾。”
她心口跳得很快,面上却不动声色,两眼无目的地落在金丝编织的地毯上。
忽然,长乐公主轻轻一笑,两指撑额瞧着窗外:“长安不乏各样英年才俊,妧娘子可有意中的?”
姜妧眨眨眼睛,未开口回答,房中温热,她脸颊微红,落在旁人眼中便成了羞赧。
良久,她点点头:“臣女不敢欺瞒公主,臣女确已有心上人。”
话落,回答她的是好长时间的沉默。
许久后,长乐公主忽又转过来,姜妧恰好抬头,这一眼,竟瞧见她眸中隐有泪光,然她却扬唇一笑。
“你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姜妧蜷了蜷手指,垂眸答道:“是。”
随即,长乐公主站起身,宫女替她批上披帛,簇拥着她走出凤阳阁,姜妧则陪同在一侧。
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芙蓉园的莲花池旁,四周燕舞莺飞,暗香浮动。
长乐公主捏着鱼食洒进水里,引来十几尾锦鲤争先恐后地抢夺,姜妧站在假石旁,BBZL 只静静地观望着。
而这莲池对面亦有一行人,只是中间隔着花草树木,两厢并不能看清切。
直至听到一阵银铃般清脆笑声,宣武帝忽而顿足,稍加思索罢才道:“苏建德,去瞧瞧可是长乐公主。”
“是。”
苏公公搂着拂尘往前走了几步,踮脚仰头一瞧,那莲池对岸站着的一身水红罗裙女子正是长乐,细细一瞧,旁边还有个模样出挑气质脱俗的小娘子。
他复又折回去,眯着眼笑道:“皇上好耳力,果真是长乐公主,正带着宫女们喂鱼呢。”
宣武帝闻言笑了笑,转而侧目瞧瞧长身鹤立的陆绥。
“你二人倒是有缘,今日你难得进宫一趟,便在此碰着了,走,去瞧瞧。”
陆绥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未多言,抬脚跟上去。
御驾缓行,到池畔后,宣武帝遥遥朝对岸望去,这一眼却瞧见那坐在柳树下的秋千架上的青衫绿裙女子,只见她朱唇粉面,蛾眉曼睩,盈盈腰肢不足一握,竟是个颇有姿色的长娇美人。
宣武帝眼前一亮,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宫人们自觉默下声来。
而陆绥自也瞧见那女子,且认出她是姜妧。
微侧目,再一看宣武帝满面红光,双目直勾勾盯在佳人身上,陆绥攥紧拳头,下颌紧紧绷着,好似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弦。
不多时,长乐公主与姜妧皆起身朝反方向走去,谈笑声渐远,宣武帝这才将目光从那抹倩影上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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