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考第几名?
会不会糟糕到连榜都上不了?
怀着这种恐惧,他把自己关在了院子里,不愿意看放榜。陆裳主动自荐,他就让她带着仆人去了。
可这并没有让他心底的煎熬少一分。
他呆坐在书房中,脑海里充斥着种种恐惧的想象,直到门扉响动,被人从外面推开,他才惊醒过来,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陆裳。
陆裳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道,“大兄中了第二名。”
当这句话入耳时,陆裴的大脑仿佛一片空白,甚至短暂地生出了耳鸣的错觉。
然而与此同时,心里有个声音说:果然如此。
他的体面没有了。
陆家的体面没有了。
他伸出手,用力抓住书桌的边缘,才支撑住了没有当场失态。
“第一……”他咬着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磨出来,“第一是谁?”
“他叫高渐行,是陆谏的朋友,也是寒门士子之中备受瞩目的一个。”陆裳说。
“谁?”陆裴面色惨白,迫不及待地追问,“你说他叫什么?”
“高渐行。”
一抹温柔的身影浮现在了陆裴的脑海里。
高渐行,高渐书,只差了一个字,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关联。陆裴很诧异,在今天之前,他竟然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他怎么会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呢?
只要听到这个名字,他就一定会猜到他的身份,也就一定会知道……他是来复仇的。
考试结束的那一天,陆裳说,她怕被送进宫的时候,陆裴的情绪曾经有过剧烈的波动。但并不仅仅是为了面前的妹妹,更是为了记忆中那个温柔秀美的女人。
陆裴这个年纪的世家子弟,应该没有不喜欢高渐书的。
她简直集所有美好的品格于一身,蕙质兰心,善解人意,是一个男人能够想象到的最好的妻子。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陆裴甚至以为自己将来会娶她。
但是后来,她进宫了。
少年心事被埋在了家族重任之下,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她,但是这些年来,他始终没有娶妻,对外的说法是不振兴陆家便无心婚事,但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入眼的女子都比不过她。
而现在,在他最关键的一场考试之中,高渐行就像是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幽灵,拿走了属于他的第一名。
他是来复仇的!
冥冥之中,是否真的有什么注定?要不然怎么会这样巧,偏偏陆谏出了事,偏偏就是高渐行夺了这个头名?
这时候,陆裴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忘了陆谏出事是他们找人干的,而高渐行的名字,世家之中,大概除了他,也没有几个人会格外留意了,就算听到,也不会想起多年前的一桩旧案。
陆裳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渐渐陷入癫狂的模样,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解脱。
从今天起,他们兄妹的位置和处境就要反过来了。
第050章 结案
京兆府, 大牢。
杜鸿言等人被关在这里,已经整整十天了。
不过有世家的人上下打点,他们的日子过得不算糟糕, 牢房有人清洁,每天吃的是精细饭食,又是一群人关在一处,知道外面还有人保他们,互相打气, 倒也不算太颓废。
如今的情形,他们已经分析了不止一次, 最终都很赞同杜鸿言的说法:京兆府不想得罪世家, 现在就是拖着时间, 等礼部试的成绩出来罢了。等陆裴考了第一名,世家占据上风,自然就会腾出手来处理他们的事了。
这些人里,一部分是原本就习惯了依附世家的,另一部分是被金钱和好处收买的。他们都是老思想, 虽然知道皇后更看重寒门士子, 但毕竟是个女流之辈,谁知道她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而世家确实传承不断,代代把持朝政,一时半会儿哪有那么容易扳倒?
因为这种种想法, 都觉得现在待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只是做个样子给皇后看, 因此并不担忧。
到了放榜这一日, 他们还花了些钱, 请一个狱卒去帮忙看榜。
毕竟这考试他们也是参加了的, 若是能取中名次,往后有世家扶持,仕途不就更容易了吗?
狱卒接了赏钱,自然乐意跑这么一趟。
只是他带回来的消息,却并不是他们希望听到的。
“你没看错?陆裴怎么会是第二?”杜鸿言扶着栏杆,连自己考了第三名都没空高兴,急得连声追问,“那第一是谁?”
“我怎么会看错?”狱卒不高兴了,“就算我老眼昏花看错了,礼部的礼官总不会错,名字和名次,连着宣读了三遍呢!”
杜鸿言顾不得他的态度,“第一是谁?”
“好像是叫高什么的……你没说要记这个,我就顺便看了一眼,没记住。”狱卒嘟嘟囔囔地说。要不是因为那是头名,他可能连印象都没有。
“高渐行。”杜鸿言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怎么会是他?”
高渐行和陆谏等人焦不离孟,关系十分亲密,他考了头名,和陆谏考了头名有什么分别?不是陆裴,不是世家子弟,他们真的被寒门士子压过了!
那……那他们这些费尽心思给陆谏下药,想要让他输掉的背叛者,又算什么?
何况事情既然没有成,世家会不会再花那么多的心思来捞他们,就变成不确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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