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一看到她,想到自己方才撒泼的样子都被瞧在眼里,脸立刻就红透了。
“说得很好。”张虹走到张大娘面前,夸赞道,“女人也应该有这样的血性,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所有女性同胞。”
说完又转头看向那几个挑事的女工,“还有你们,这思想太落伍了。女性的地位,绝不是靠竞争得来的,更不是靠对比得来的。你们今天能站在这里,说这些闲话,不是因为你们是什么贞洁烈女,而是因为陛下-体恤,更是因为律法保护。”
“律法一视同仁,不会因为来历就不保护谁。何况如今朝廷禁止人口买卖,封禁了所有妓院,她们跟你们是一样的,羞辱她们,就是羞辱你们自己。”
不知道女工们服不服气,反正她们都低下了头。
张虹这才让众人散了,对那个出事的女工道,“我来看看你,咱们进屋去说话。”说完又回过头来,看向张大娘,“你也来。”
进了屋,张虹细细问了一遍昨日的情形,表情严肃地道,“这件事不能就此姑息。我们厂里都是女工,难免有独自出行的时候,这次若是不管,那些人的胆子只会越来越大。再来几次,厂里的女工就要日夜惊慌害怕了,到时候,才真是难以收场。”
被害的女工姓江,以前也有个花名,到这里就不叫了,因为在家里行八,就叫个江八娘。
江八娘此事也不由得后悔,“我也是傻,叫人一吓就蒙了。就是拔下头上的簪子,也能给他扎个血窟窿啊!”言语之间,仿佛恨不得昨日重现,让她扎那泼皮一簪才解气。
张虹摇头,“那用处也不大。我的想法是想报官,把这件案子查明,由官府给他定罪,如此才可以震慑其他宵小。”
江八娘道,“可是捉奸捉双,这种事,不是现场拿到了,哪里有铁证?”
张虹正要说话,张大娘忽然插言道,“那就捉个双!”
众人皆是一愣,张虹很快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设个陷阱,捉他一次?这……这太危险了。”
虽然经过了不少事,但毕竟自己也是个未婚女孩,张虹听到这个提议,简直心惊肉跳。
但江八娘却是听得眼睛一亮,“这个好。厂长,我愿意去!此仇不报,我在工厂里就永远都抬不起头,只有治住了那些人,我才有一条活路。”
张虹最终还是被她们说服了。
这件事她们没有声张,而是暗暗地摸了一下那人的底,又耐心地等了一阵,之前那事的风头彻底过去之后,这才让江八娘单独出门,“碰巧”撞上了那人。对方果然起念,跟着江八娘到了僻静处,一边言语不干不净,一边就上来动手动脚。
等江八娘喊出暗号,埋伏在周围的众人便一拥而上,将那泼皮拿住了,扭送到官府。
临县的县令接了案子,因为案情明晰,又是当场抓获,新颁布不久的律法之中明明白白写了这种情况该怎么判,所以升了一次堂,就把这件案子给结了。那泼皮虽然一直在喊冤,后来又不断辱骂江八娘,也不过是无能狂怒。
这样的案子少见,审案时前来围观的百姓人数着实不少,案子审完,这件事便也像长了翅膀似的,一日之间传遍了整个临州。
许多百姓并不关注法律条例,就算报纸上宣讲过,也有很多人还不知情。现在有了具体的案件,反倒个个都能说上几条了。
虽然偶尔也有人看不惯江八娘这一干女子行事张狂,但不得不说,自那之后,工厂的女工们只要穿着工服出门,那就没有人敢随便招惹。
第二天一早,工厂里的工人们都才起来,门房那边就来找张虹报告,说有个带孩子的女人在门口求见,问她有什么事也不说。张虹吓了一跳,连忙赶了过去。
把人请进来一问,才知道她原来也是被那泼皮害过的受害者。
寡妇门前是非多,一个女人拉扯孩子就已经不容易了,还要忍受那些泼皮无赖们的骚扰和调戏,她每日战战兢兢,却最终还是没能幸免。这件事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躲起来哭了一场,自那以后,她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把菜刀压在枕头底下。
现在那泼皮终于被抓进去了,她是来道谢的。
这件事让知情的女工们都不免唏嘘,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多少跟寡妇一样的人,在默默忍受这种不幸。
张大娘便悄悄问张虹,问她工厂以后可不可以多管一下这种事。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很多人,如寡妇这般,是不可能像江八娘那样豁出去报官的,可是她们却实实在在地受着各种困扰。如果有个地方求助,有人帮她们想想办法,会不会好一点?
别的地方管不到,但工厂附近有四五个村子,说不定她们能帮得上忙。
也不大张旗鼓,就是悄悄地把消息散出去,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自己找过来,至于事情要怎么办,到时候再说,人多了,总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她也知道这等于是给工厂找事,所以说得支支吾吾,一脸不好意思。
张虹却觉得这个想法很好。
这家工厂落户本地已经四年了,但因为种种原因,却几乎没怎么跟当地百姓往来过,也就依然没有根基。如果能够借此机会打开局面,对工厂和里面生活的工人都是有好处的。
只有扎下根来,才能继续安稳地待在这里。工厂如此,工人们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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