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不是滥好心,而是这样的天气,实在太容易出意外了。
若是有行人从这里经过,却被砸伤,这样的天气,简直求救无门。
她没看见也就罢了,看到了,好歹也找一找,没人受伤自然最好,要是有人被砸死了,她也能去官府报备一下。
喜鹊跟在她身后,小跑着替她打伞。
看两个姑娘都过去了,刘老叔没办法,拴好马也跟了过来。
那马死状可怖,杏儿不敢多看,就在周边找了找。
果然没走几步,她脚下就踢到了一个东西,却是副马鞍。
上面绣着金银双线,周围嵌着玉纹,样式极精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用的,不远处还有副马镫。
杏儿瞬间肯定了猜测,这马肯定是有主的!
三人急忙顺着坡一路往下寻找,果然在坡底,看到一个一身黑衣的身影伏在地上。
杏儿心头一跳,赶紧奔了过去。
风雨愈大,油纸伞都要被掀翻了,喜鹊费力的抓着伞柄。
杏儿蹲下,看到那人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死了。
她不敢动他,喊了刘老叔过来,把人翻过来。
她就看到那人浑身泥泞,满脸血渍,根本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
“人是不是死了?”在这漆黑的雨夜里,饶是刘老叔也有些发怵。
杏儿拿起灯,朝那人脸上照了照,颤抖着手探向那人鼻端。
可惜风太大,她也拭不出他还有没有鼻息。
最后她一咬牙,干脆趴在了他的胸口。
那人的衣服早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她手触过来,能感觉到衣下紧实的肌肉。
看那人身量修长,头束玉冠,显然是个年轻男子。
一道闪电划过,她看到那人一张俊挺侧颜,鼻梁高挺,眉目深浓入鬓。
看起来像是个长的相当不错的男人,要是死了真是可惜了。
她刚这样想,手下就感觉到一阵阵微弱的起伏,显然人还有气。
杏儿心口一阵高兴,抬头道,“还活着!他没死!”
听见没死,刘老叔和喜鹊都松了口气。
杏儿让刘老叔把人背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回来。
几人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把这人塞上了马车。
喜鹊看着那人身上脸上满是血渍,有些害怕道,“小,小姐,我们真要带他一起走吗?”
杏儿道,“他还没死,难不成就这样把他扔下?”
喜鹊不吭声了。
若是没发现也就算了,这人眼见是骑马从这里经过,倒霉被石头砸了。
幸好他命大,逃过了一劫,又遇到了她家小姐。
可他现在这样子,一看就伤的颇重,就这样把他扔在这里,这样大的风雨夜里,他肯定捱不过去。
但她又怕这人死在车上,到时候说不清楚。
刘老叔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劝杏儿道,“杏丫头,这人伤势不轻,你可想好了,这人咱们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万一人没救过来,说不定还要惹麻烦的!”
他岁数大了,见多了那些好心被讹的事。
这人万一死了,家属找过来,他们就是有几张嘴也说不清楚。
杏儿叹口气道,“老叔,我懂,可到底是条人命,我们总不能把他扔在这里吧?这样吧,咱们先去镇上医馆,如果他家人找过来,我来负责!”
她这样说了,刘老叔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到底不是硬心肠的人,所以刚才杏儿要下来找人,他也没阻止。
马车再次启程,这回,前头的路似乎顺了许多,石头渐渐少了。
刘老叔赶着车疾奔,车子颠簸的厉害,那人头被磕到,发出一声轻吟。
杏儿怕他再磕到,想了想,把她的披风叠好,枕在他头下,又干脆一手垫到了他头顶。
这样她在外头护持着,他就不会被颠下来。
喜鹊小声道,“小姐,我来吧!”
她看到那人满身血污,况且终究是个男子,小姐靠的这样近,终归不太好。
杏儿却完全没想那么多,只是怕人就这么死了,手死死护着他,摇摇头道,“用不着,咱们赶紧回城就行。”
主仆俩说着话,谁也没注意到,黑暗中,一双眼睛已经睁开。
陆承瑞就感觉到浑身上下剧痛,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被碾碎了。
车子每颠簸一下,他口鼻间就有血滴下来,肋骨间痛的像是刀刮一样,他死死掐住掌心,免得自己不小心痛哼出声。
出事前的记忆冲入脑海里,密集的石头雨突然从两边山道上滚落,他策马完全避不开。
马被砸死,他尽力躲避开要害,可跃起时却被砸中。
漫天的巨石,他躲无处躲,身上腿上接连被砸。
幸亏当时他拼着一口气,拼死滚落到山坡下,这才捡回一条命!
看样子他像是被人救了,耳边有温柔娇憨的声音,像是两个小女娃。
车里太昏暗,他看不清楚她们的样子,只影影绰绰看到那个头梳双环的小姑娘紧紧靠在他身边,甚至她一只手还垫在他的头顶。
这丫头是个好心的,他脑后枕着丝织物,头顶也被她柔软的手护着,免得他被磕到。
车子每颠簸一下,她都按一下他,因为贴的极近,他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浅浅淡淡的栀子花香,让他的剧痛似乎缓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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