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他喊她名字。
她回头望他。
“走慢点。”
他跟她并肩,网兜里不锈钢饭盒互相撞击,哐哐作响。
“好吵。”姜明光说。
他便将网兜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尽量减少饭盒碰撞的次数。
一路都没有说话,回了宿舍楼,两人在楼梯上告辞,各回宿舍。
姜明光一中午都没有午睡,想着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要她说出哪里不一样,还真的说不出来。
男人在追求女孩的时候大献殷勤她又不是没见过,刷个饭盒嘛,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重体力活,谁来刷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分别。别的呢?好像也没什么。
他心里怎么想的呢?他是首都下来的,到时候不管是不是能考上大学,最后都是要回首都的,这个年代户籍很重要,人口流动性不大,她要是想去首都,必须在首都有个正式工作,或者,跟首都孩子结婚。
这个年代想要不结婚也很难,除非你有什么不适合结婚的先天疾病比如心脏病之类。18岁之后周围的三姑六婆就开始热心为你介绍对象,30岁要是还没有结婚,就会被人嘲笑“嫁不出去的老处女”;父母也会很焦虑,子女能不能结婚跟父母的面子有直接联系,找不到结婚对象不仅是子女“没本事”,父母也一样“没本事”。
她现在也就是不跟父母住在一起,贺群念叨不到她,她的压力相对也就很小,只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到处都有“马大姐”这样的热心群众,爱好做媒。
她想着她还从来没问过他的家庭情况,这该什么时候开口呢?结婚可不是跟某个人领个证就行了的,实际上结婚永远都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什么都不考虑,只有“爱”是远远不够的。
至于“爱”,她爱他吗?现在还谈不上呢!她实事求是的确定自己只是喜欢帅哥而已,毕竟谁不喜欢长得漂亮的人呢。
楼下的宗齐光也没有午睡。
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洗了衣服,擦了地,刷了蹲坑,又将书柜里的书取出来,换了一个排列方式,重新摆放好。
柜子里摆着整整齐齐好几排的可口可乐,几盒日本和果子,几盒好时巧克力。
拿出一盒和果子,一盒巧克力,找出一根红色纱带,细心的捆了起来。
他其实早就想送她和果子和巧克力,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平白送她很多好吃的,她说不定会吓到,跑得远远的。
她是个做事很利落的女孩,但谈恋爱这种事情吧,他从来没有经验,她应该也没啥经验,要是太热情了,说不定会吓到她。
但他又不能真的磨磨唧唧的等着水滴石穿,她已经到了结婚年龄,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是个好姑娘,瞧,这不是已经有人忙着给她介绍对象了吗?
他想着昨晚幸好他先开了口约她,不然要到今天中午再说,没准她会误会他需要遇到“情敌”才会主动。
男人才是应该主动的一方,难道还等着女孩主动吗?那简直是笑话!
他想着他俩认识也有两个多月了,彼此都有了一定的了解。但他还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他,要是约会几次之后,她不喜欢他,怎么办?
他喜忧参半,忐忑不安。
晚上,吃过晚饭后,没有像往常那样先回宿舍,准备复习。
在地质局大院里散散步,随便走走。
七十年代末压根没什么娱乐方式,物质不发达,娱乐也不发达,舞厅只有市中心寥寥两三个,还是“正经人”不会去的地方;电影院也只有几家,上座率倒是很高的,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其他娱乐了;游戏机更没有,除了看电影之外,最喜闻乐见的娱乐方式是——搓麻。
吃过晚饭,又是周末,大院里开始响起搓麻声。
姜明光想着父母都有点牌瘾,好像也是来钱的,输赢不大,一晚上能输个1、2块就算打的大了。便问他:“你会打麻将吗?”
“会一点,你们庐州的规则跟我们家那边不一样。”
“你父母玩不玩?”
“玩的,这也算是应酬吧,以前他们周末会出去玩。”
“你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单位里公务员。”
“哦,那挺好的。你哥哥呢?”
“他在外地工作。”
“这么说你父母身边一个孩子都没有?”
“他们忙,也无所谓的。你呢?你就一个妹妹?”她的家庭组成他早就知道了。
“对。”
起风了,风吹树枝,一阵扑簌簌的树叶声。
5月中旬,傍晚颇有凉意。
宗齐光看了看她,脱下中山装外衣披在她肩头。
带有他体温的衣服,暖暖的。
“宗齐光。”
他微笑,“你总是连名带姓的喊我,只有妈妈在我做错事情的时候才这么喊我的全名。”
“那我叫你什么?小宗同志?”
他莞尔一笑,“太严肃。”
“齐光?”
“没人这么喊我。”
“小光?光光?司马光砸缸?”
他一下子笑得不行。
他们又走到种了几棵蔷薇花树的地方,蔷薇花开的正好,这一片总是有淡淡的粉香。
他折了一束花枝。
小小的淡粉色蔷薇绽放着花瓣,自然之美。
“你喜欢吗?”他没头没脑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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