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所长,水池在哪里?我想擦一下桌子。”金执明看到那张新搬过来的桌子,在阳光下透着厚厚一层灰。
“出门往右边,大院最右边那个房间就是茶水间,咱们平日用水也都在那里弄。”
虞大明给他指清楚方向,就看到对方放下车钥匙迈着大长腿出了门。
金执明左脚迈出办事大厅,后脚就听到身后不知道哪位辅警冲着郑源招手,“快快快,给我们讲讲新人怎么样?”
郑源刚坐下凳子还没热,就被众人起哄的又站起来。
面对眼前六七双专注的眼神,慢悠悠的道,“面甜心冷。”
“没啦?”副所长桑根竖了半天耳朵,结果就听到四个字。
“没啦,一个上午我就跟他在车上聊了三句话,全聊冷场了,那画面不知道多尴尬!”
郑源想到今天在车上聊天的画面,到现在都觉得尴尬。
坐在他后面头发稀疏的田辉煌听闻有些好奇,“你在车上讲啥啦?把气氛搞得那么尴尬。”
郑源掰着手指头数给他听,“我先问他那车多少钱,他说一百万多家里送的。”
“这没毛病啊。”
一旁几人也默默点头,这话听着是没多大问题。
郑源翻了一个白眼,“第二个问题我说那你家挺有钱的,爸妈做生意的吧,他说父母出车祸全死了。”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这的确把天给聊死了。
远处没参与话题的虞大明,听闻默默打开办公室抽屉,将那份新人入职申请表拿出来再仔细看一眼,果然是父母那一栏结尾看到已去世字样。
办事大厅门外,金执明手里拿着刚打湿的帕子站在那里,听着门内众人正在讨论着他的事情。
门内副所长桑根听到郑源说,新来的考警察之前还在大学期间兼职送了俩年的外卖,骑着电动车将整个绿江市大大小小所有的街道都摸的一清二楚,出门连导航都不用。心底默默有了数。
“大伙以后也没事别在执明面前提起他家人的事情,都把八卦的事情收一收,一会我带着他出门巡逻东街。”
副所长发话,聊天的众人也纷纷停止八卦。
站在门外的金执明提着毛巾,面色如常重新走进办事大厅,将桌子凳子抽屉,里里外外都擦的干干净净。
虞大明从他办公桌跟前路过时,余光瞥见那张桌子上的物品被人摆放的跟强迫症似的,心底忍不住一乐。
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强迫症,没想到这所里几十年了又来一个新的强迫症。
金执明拿着那份案情报告,看着#J时G 上面的格式在想怎么写。
桑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拿上自己的帽子走到他跟前敲了敲他桌子,“回来再写,我先带你出去转转平日我们巡逻的东街。”
“好。”
刚坐下没多久的人跟着站起身,拿上车钥匙又跟着桑根出门。
俩人一前一后到了巡逻警车跟前,桑根站在左边车门口抬手示意,“车钥匙给我,我来开你坐副驾驶听我讲就行了。”
金执明只好将钥匙递给对方,自己坐进了副驾驶。
等车子重新开出大院,桑根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里安安静静的人,“不想笑就别笑,这里没人会怪你。”
副驾驶里跟机器人一样保持同一个表情的青年,当即就将上扬的嘴角放平,还不忘解释“我没打算笑。”
“你这个毛病都好几年了,怎么还没改的掉。”桑根翻了一个白眼给他。
金执明低下头扣着手指头,语气闷闷,“习惯了。”
他在金家住了太久太久,每日每夜都要扮演金执明,妈妈不准他哭只准他笑。
哪怕段佳美去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他也没办法改掉。
车子往东街方向开过去,东街也就是刚才金执明开的南山路方向。
没了外人,坐在副驾驶里的人很快放下车窗,聚精会神的盯着大街上路过的每一张面孔。
眼神专注的桑根几次回头,都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最近还做噩梦吗?”桑根在红灯前将车停好,打听对方的情况。
“没做了,你现在好吗?”金执明回头,关切的眼神落在桑根身上。
俩人说起来加上今天,也就见过五回。
第一回 是金执明在左眼里看到对方被儿子殴打受伤的画面,第二回是他坐在酒店顶楼吹风,那时候他正好就在酒店附近,所以才会上去将人拉住。
“那小子被公司外派到几内亚,据说没有个十年都不会回来了,挺好的。”
桑根的儿子不争气,当初更是动手打的他住了半个月的院,那会子他觉得人活着没意思,摊上这么一个儿子总觉得以后都没指望了。
想不开爬上天台的时候,大冬天的坐在那里的时候金执明穿着单衣打着冷颤跑上来,啥话也没说就坐在他身边。
桑根瞅着他穿那么少,坐在这里才五分钟,牙齿就冻的直打颤了,没忍住问他想干嘛,年纪轻轻的就想死,怎么这么想不开。
那会子金执明刚高三,顶着那张被冷风吹得通红的脸坐在他旁边,听到这话歪着脑袋瞅着他,“活到你这么大,人都会不想活吗?”
“反正不会像你这样年纪轻轻就不想活了。”桑根那会子没好气的回答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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