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高中时,在回家路上,季巍还会带他去小摊上吃点宵夜。汤煦恩没钱,就坐在一边看他吃。
季巍总会点一道桂圆红枣炖蛋的甜汤,要个小碗,把里面的炖蛋挑出来推给他,说:“我不喜欢吃这个,不吃又浪费,你帮我吃了吧。”
第一回 的时候,汤煦恩还有点不好意思接受,但他向来听从季巍。他不吃,季巍是真的会把蛋留在那不要,情愿倒了扔了也不勉强自己吃。
汤煦恩是那样勤俭节约的人,见了心疼,最后还是充满负罪感地吃了。
蛋被煮得浸满了桂圆红枣的香气,糖加的恰到好处,甜丝丝的,但不腻味。
那时,家里因为要给爸爸治病,汤煦恩是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两个弟弟正是馋嘴贪吃、长身体的年纪,他作为大哥自然不能任性,总是苦着自己让弟弟多吃两口。
这个蛋是他跟季巍的小秘密。
汤煦恩从没告诉过弟弟自己放学回家还会偷吃好吃的。尤其是在冬天,一碗甜汤下肚,感觉冰凉的手脚都被暖和了,那甜味儿像是滋润在心尖上,叫他觉得生活也没那么苦了。
起码,他还有个对他掏心掏肺的好朋友。
走到停车场。
汤煦恩在季巍的车旁驻足,说:“那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季巍:“嗯。”
季巍回身看他一眼,身体定住,须臾,像看见他脸上有什么,突然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嘴角。
汤煦恩:“?!”
只是一两秒钟时间里发生的事情,汤煦恩红着脸,一下子脑子没反应过来。
季巍说:“你嘴角沾着点红豆沙。”
汤煦恩赶紧摸自己的口袋,没找到纸巾,慌乱无措地说:“哦,哦。”
季巍的手指擦过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他的嘴唇上,汤煦恩难以遏制地想起在他的那个不要脸的梦里季巍是如何亲吻他的。
那不算多么有技巧的亲吻,只是充满了热情,喜欢的不成,像在吃一块喜欢的糖果,想嚼一下,又舍不得嚼碎吃太快了,又想要舔多一些甜味儿。
他是那块糖果。
季巍收回手,汤煦恩看他也没擦一下沾上污渍的指尖。
季巍:“行了,快回去吧。”
“早点休息,你不是还要早起为开店做准备吗?”
汤煦恩:“嗯……”
季巍告别他,坐上车,缓缓地驰离。
后视镜里,汤煦恩还站在那,晦暗的光线里,依稀能够看出汤煦恩的眸中有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依依不舍的情绪。
季巍有时会想,这是不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用左手把着方向盘,抬起右手,舔了一下拇指指腹上沾到的红豆沙,汤煦恩的嘴角的红豆沙。
昨天的吻是荔枝玫瑰味的,要是刚才亲吻汤煦恩,一定是红豆沙味的吧。
汤煦恩感觉自己莫名地忧愁起来,他目送季巍离开,才慢吞吞地回家去。
一到家,没能坐下来自己独个儿发愁。
门边就探出两个脑袋,在那贼兮兮地瞅他,直把汤煦恩给逗笑了,问:“你俩干什么呢?”
汤铮问:“哥,你跟季巍哥怎么了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在不长眼方面汤铮这家伙永远是第一名。
汤煦恩绷起脸,大家长作风地说:“没什么,小孩别管。”
汤铮蹦进了屋:“你干嘛又说我是小孩,我成年了。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总觉得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你就巍哥这么一个最要好的朋友,我不想看你们闹矛盾啊。”
汤煦恩干脆了当地说:“没闹矛盾。”
汤元没说话,但也垮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汤煦恩问:“你又怎么了?”
汤元默默地站出来,愧疚地问:“哥,你昨天大半夜去喝酒是不是因为我啊?我让你心情不好了?”
汤煦恩怔了一下。
突然之间,他意识到,自中午在季巍的床上醒过来以后,为汤元发愁的事就完全被他给忘了!
愣是一点都没想起来!
光在琢磨他自己跟季巍的事了……
他可真是失职的大哥。汤煦恩亡羊补牢地自我惭愧了一番。
之前确实是因为这个喝酒的,但他现在已经无感了,不需要昧着良心,直说:“没有,没有。”
“我确实是去找季巍谈这事了,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得慎重一些不是?”
“孟先生是职场人士,看上去身家不菲,我们家是平头小老百姓,那我肯定得去找季巍帮我打听啊。”
汤元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下来,他说一句,就跟着点一下头。
说到自己的忧虑时,汤煦恩顿了一下,说:“首先,我不是对孟先生有偏见,又或者恶意揣测,只是合理地考虑,他三十三岁了,说不定已经结过婚,起码有过感情经历。”
汤元听到这,直接信誓旦旦地说:“没有,他以前没谈过恋爱,跟我就是第一回 。”
汤煦恩:“啊?不可能吧?”
汤煦恩相当不信,尤其是他觉得自己的小弟弟汤元就是个小傻子,从小就傻,远近闻名的小书呆子,比他还不懂人情世故。
他很想说你是不是被骗了,一下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问出来,斟酌着要怎么说才能够尽量保护弟弟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