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汤煦恩说。
他下了车。
季巍也跟着下车,闷声不吭地走在汤煦恩侧后方,落后小半步,让汤煦恩莫名有种幻觉,仿佛他手里有根线,他牵着一头,季巍牵另一头。
汤煦恩回头看他,说:“你下车干什么?”
季巍说:“我送送你。路这么黑。”
“不用送。”汤煦恩说,“那里又不能停车,等下交警抓到要扣你分了。”
季巍听他话地停住脚步:“嗯。”
汤煦恩没想到季巍没喝醉竟然也会这样耍赖皮。
汤煦恩走出七八步,仍然觉得自己在被看着,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回头偷偷地看了眼。
季巍一步没动,站在一盏路灯下,光披在他半边肩膀。
见汤煦恩回头,季巍情不自禁似的微笑起来,像是仅为他一个回首的回应而感到心满意足,说:“再见,小煦,明天见。”
汤煦恩竟然觉得矜贵自持的季巍此时看起来也有几分傻气,让他也要跟着犯傻了,怔了怔,说:“……再见。”
像是被季巍这个笑容给定住了,汤煦恩没办法拔脚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
太挠心了。
他摸了摸手腕上缠着的佛珠,又走了一步,站定脚步,过一秒,掉头往回走。
往回的脚步可比离开要快多了。
季巍看着汤煦恩站在自己面前,佯作不知地问:“怎么了?东西落在车上了?”
汤煦恩睫羽发颤,没看他,双手都抄在兜里,假如这是在冬天戴围巾的话,他已把大半张脸埋进去了,摇摇头说:“你不是说要给我唱歌吗?”
“反正……现在时间还挺早的,那我去你家待到十点或者十一点再回家也行的。”
第26章 第一碗26
说实话, 汤煦恩已经做好了一到季巍家就直奔主题的准备。
唱歌肯定是骗人的呀。
没想到季巍真的拉着他的手去书房,说要唱歌给他听。
简单做个准备。
季巍的书房布置得很年轻化,当初他们一起商量布置的, 除了一张办公的电脑桌,还铺了地毯和懒人沙发, 飘窗上也铺了垫子,可以一边晒着午后阳光懒洋洋地看书。
现在, 汤煦恩就坐在懒人沙发上,手边一杯加冰威士忌。
季巍坐在飘窗边上。
打开防尘袋, 取出吉他,还是先试试音。
季巍脱掉了西装外套,摘掉领带,解开衬衫最上两颗纽扣,将衣领整齐往上折,叠到手肘下一点,随性许多。
好似解开了束缚,整个人都静静地散发着恋爱的喜悦。
大灯没开。
只开了角落的一盏复古法式台灯, 灯罩是玻璃铃兰。
灯泡暗的简直像是坏的, 钨丝烧得很慢, 打开来的一开始,仅有一小团光,只能照亮安置他的高脚桌,然而, 慢慢地, 这橙黄色的暖氲的光才弥散在整间屋子里, 悄悄地盈满角落。
正是似明非暗的光线。
季巍调吉他调了半天, 很是认真。
又去找拨片。
汤煦恩坐在沙发上无聊地喝掉小半杯酒以后, 酒意微醺地想,可能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季巍正儿八经地要给他唱歌听呢。
与在大庭广众之下听季巍唱歌不同。
他其实觉得他们俩这样悄悄在一起更好些,隐晦安静,不宣于众,他本来就是个不爱热闹的人嘛。
汤煦恩先双腿盘起,坐累了又伸直,伸了个懒腰,舒展下筋骨,然后双手撑在身后这样坐着。
他充满期待地问:“唱什么歌给我听啊?”
季巍说:“你听了就知道了。”
汤煦恩:“中文英文?”
季巍说:“英文。”
又是英文歌啊?
汤煦恩点点头,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那么多谱子啊?你怎么能随手弹那么多歌?”
季巍拨动琴弦,发出泠泠的声音,说:“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太寂寞了,我基本不参加派对,也不恋爱,空出大把时间,除了跟你写信,也就闲着没事练琴来打发时间。”
“这首歌我一想到你就唱一遍,再熟悉不过了。”
汤煦恩喝一口酒:“到底什么歌啊?还要这样神神秘秘的不告诉我。”
“快唱吧。”
酒精让他有点飘。
觉得自己是个在被帅气小歌手专属服务的客人。
唱完他好回家。
轻柔的前奏响起,一听就知道是一首小清新风格的歌,他一边想,一边晃起脚丫子。
he lay beside me like a branch from a tender willow tree~
他躺在我身边,像一绦柔嫩的柳枝。
I was as still as still as a river could be~
而我安静地,安静地,像一条河流。
真好听啊。
汤煦恩想,之前在餐厅不方便开口给季巍捧场,现在在这里他放松很多,说:“唱得真好听。宝刀未老啊,季巍。”
季巍莞尔一笑,望他一眼。
没有一直紧迫地看着他,只是唱到动情之处时才递一个温柔的眼神过来。
When a rococo zephyr swept over him and me~
当徐徐微风吹拂着他和我,
he watched the water ripple ripple ripple ripple light~
他望着水上,泛着柔柔、层层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