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里。”
“屋里不是只有一个小姑娘么?”
来者不善。
孙雪华和薛闻笛都有这般预感。
“阁下是蔚然派弟子?”薛闻笛问着,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因为怕小鱼出事,他提前将那个木桶封印了起来,目前来看,这个醉鬼还没有发现他的隐踪术。
“不是。”对方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这家主人我认得,下山来讨口酒喝。”
薛闻笛不大相信:“武大哥不喝酒。”
“他从前喝的。我每次来,都会先去河边抓两条鱼,就当谢礼,今天出门急了,忘了这事。”那人促狭地眯了眯眼,“不过我看井边那木桶里的银鱼,倒也不错,想来要是炖汤也是大补,不知小道长愿不愿意卖我?”
薛闻笛心头一惊:“你是什么人?”
对方闻言,困惑地“嗯”了一声:“我能是什么人?”
“你很厉害,不是一般人。”
能一眼看穿我的藏匿之术的人,不简单,薛闻笛转而担忧不已。
那人哈哈大笑:“谢谢夸奖,我也觉得我很不一般。”
话音刚落,薛闻笛当即拔剑,挡下迎面而来的剑锋。双方剑身碰撞,迸溅出金色星子,隔着那凌乱的头发,薛闻笛看清了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瞳孔如墨,黑的深沉,就像一个无底洞,多看几眼,魂魄就会被吸进去一样。
令人有些不适。
薛闻笛抽剑后退,对方的剑气瞬间压了下来,仿佛高山倾塌,轰鸣作响。薛闻笛没有躲闪,横雁在腕上转了半圈,横挡于前,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卸了对方大半力量。他闪身向左,避开剑锋,站到了三尺之外。
“我不想跟你打。”
“你不是临渊弟子?”
俩人几乎同时发问。
薛闻笛静默不言,看向孙雪华,对方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是临渊弟子?”
“那小孩手腕上的锁和隐踪符,我在临渊见过。”对方负手,佩剑竖于身后,笑笑,“你是谁的徒弟?”
孙雪华见状,不再隐瞒:“是掌门亲传,临渊掌剑。”
“哟——”那人倒有些意外,“小小年纪,竟然都是掌剑了?早知道我就找你练练手了,失策失策。”
“你和小楼比试也是一样的,我时常输给他。”孙雪华很是坦荡,对方面露赞许之意:“我以为你们师出同门,但我看这位小哥,所用招式似乎不是临渊所传。”
薛闻笛并未接话,孙雪华只是看了眼,心下了然:“能与我临渊并驾齐驱的,天下尚有几家,前辈见多识广,想必心中自有定数。我们尚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他说着,便往屋里走,薛闻笛紧随其后,可那人仍挡在前边,皮笑肉不笑地问他们:“就这么走了?院子里这些蔚然派的弟子怎么办?”
“前辈不是说,您是武大哥的朋友么?朋友有难,料您定会拔刀相助,既是如此,那我们留在这里也不便。”孙雪华头头是道,一句一句堵死了对方的后路,“我会让师妹留些丹药给武大哥与嫂夫人,您也是修道之人,定是明白其中用法。如此安排,我想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妥当的。”
那人听他一通大道理,有些稀罕:“你这掌剑当多久了?脑子很灵光啊!”
“抬爱了。”
孙雪华漠然,径直越过他,薛闻笛去井边,将小鱼藏进自己的灵袋里,带在了身上。
那醉鬼歪头望着屋门,过了一会儿,那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就跟着他们一道出来了。那天夜黑,看不清几人面容,现在青天白日,倒是看得真切,当真算是一身仙侠气,浩然两袖风。
醉鬼微微叹息:“我本来还想抓到那条鱼,去换点酒钱的。听说魔都下了血本,重金求子,我当时一听那价钱,心想,这要是逮到了,下半辈子根本就不用愁。”
顾青走过来,仰着头看他,醉鬼也低头,望着那白净可爱的小脸,想起来这人好像还嫌弃过他身上臭,就故意向前倾了倾身子,顽劣地问她:“小丫头,我臭不臭?你怕不怕?”
“臭还是臭,但比蔚然派那些人香多了。”顾青也是个人精,但笑起来又甜又可爱,明明知道这是场面话,醉鬼还是难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你有眼光,不错不错。”
顾青递给他一只素色锦囊:“这里边有三种颜色的药丸,每天吃一颗就好。头七天吃红的,中间七天吃粉的,剩下的金色的全都吃完。你看着点,别吃乱了,那个姐姐受不住。要是她哪里不舒服,就给她顺顺经脉。”
醉鬼琢磨着:“我也没说要答应你们吧。”
“求你了,大哥哥,你是个好人。”顾青可怜巴巴地眨着眼,又从袖子里取出另一只绣着红蕊白梅的锦囊,“这是我的私房钱,给你买酒喝,你就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那人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噗嗤笑出了声:“小姑娘,私房钱可不能乱给,不然容易出乱子的。”
“那你不收吗?”
“不收,但是这药,我会按时给他们的。”
对方接了药袋,顾青抿着唇:“那你买酒钱不够怎么办呢?”
“我不缺买酒钱。”
那人没有设防,说完却突然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顾青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不缺钱啊?那你抓鱼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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