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和别人不同,小指的指甲蓄得极长,此刻若有人凑巧迎光细看,便会发现细细的白色粉末自他这一弹指的动作间纷纷扬扬地洒下。
唐佩纶有些诧异,心下不解为何他父亲明知自己武功不及这人,还要让他去对上唐梦柯,下意识出声问了句:“父亲?”
状若无意地将手抄至身前,唐严鹤乜了他一眼:“去。”
若换作平时,唐佩纶大可把心中疑问直接问出,不过现在显然不行,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四周许多双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暗暗一咬牙,抱拳领命:“是。”
说完,他重新转头望向唐梦柯,本就生得极薄的嘴唇抿成一线,垂在身侧的右手忽而一抖,甩出一条尾端坠着金铃铛的白练来,接着脚在地上猛地一踏,铃音乍响之际,杀机随之陡现。
江湖中有句老话叫做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所以照道理来说,匕首对上白练显然要弱势许多,前提是……这把匕首的主人不是唐梦柯。
一撩裙摆,抽出绑在大腿上的另一把匕首,唐梦柯轻蔑地看向来人。
“既然你想找死,也就怨不得姑奶奶我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身着白裙的少女身形一闪,竟仿若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使唐佩纶手中的白练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怎么回事?!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从未听闻这世上有能够让人凭空消失的武功,就算有,恐怕也不是武功而是妖术。可如此奇诡的景象就这样在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惊得众人俱是一愣。
有人回过神来,四处张望,惊讶道:“她去哪儿了?”
还有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然而在场的人中,只有唐佩纶知道唐梦柯并未消失,因为那种一直令人如芒刺在背冰的冷目光从未消失过。
她就在这里,而他却看不见她!?
这种认知使得本就因为武力悬殊而感到压力的唐佩纶心下愈加焦躁不安,他紧紧攥着手中的白练,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偏偏越是如此,满耳像是充斥着血液加速流过全身的声音,狂涛似的轰鸣一片,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悄然滑落。
就在此刻,背后似乎传来了一声冷笑,惊得唐佩纶瞬间回头,可是身后却空无一人,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唐梦柯冷冷道:“你看错方向了。”话音里满是嘲弄与轻视。
这一次的声音又出现在他身侧,然而等唐佩纶转头,依然什么都没有。
“又错了。”
白影一闪,唐梦柯与他擦肩而过,手中匕首在他臂上轻轻一抹,迸出一串妖异的血花,但就在她近身发起攻击的这一刹那,却有一缕幽香自她面上拂过,就像晨露中茉莉花的气息,轻柔而迷人。
一声痛呼过后,唐佩纶捂着手臂,掌下鲜血淋漓。他死死盯着前方,目眦欲裂,刹那间一种被戏弄的恼怒涌上心头:“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有种出来打!”
而他话音刚落,唐梦柯竟真就“听话”地出现在他身旁,只不过手中匕首抵在他颈侧,轻轻一用力,便见一丝血红顺着脆弱的脖颈淌了下来,吓得他立时就不敢动了。
性命被人握在掌中,唐佩纶顿时害怕得连头都不敢转一下,因此也就无法看见唐梦柯的情况,但唐严鹤却是看得见的,只见他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和善的笑容,幽幽说道:“你已中了‘暗香’之毒,只要再动一步,必定血溅三尺。”
不用这人说,这事在唐梦柯发现那股香气时就已经心知肚明,可她脸上不见丝毫惧色,只淡淡说道:“果然卑鄙。”
唐严鹤笑道:“在唐门用毒,何来卑鄙之说,更何况你罪大恶极,不死不足以平众怒。”他又扫了一眼自己儿子,不悦地皱了皱眉:“放了佩纶,我还可以看在往日情面上,留你个全尸。”
发现他父亲见自己儿子被人劫持,脸上竟不见半点焦急之色,只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威胁,唐佩纶顿时心下大骇,恐惧没顶,连声呼救道:“爹!救我!”
然而唐严鹤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丝毫动作,眼里甚至还闪过一抹厌恶。
见此情形,唐梦柯心念电转,讽刺道:“也是,你都要做门主了,还留着儿子何用,将来指不定你这儿子还会觊觎你的位置,我这倒也算是帮你扫除了一个垃圾。”
唐严鹤神色骤然一沉,话音渐冷:“满口胡言。”
“是不是胡言,今日所有人都长了眼睛,不用我说。”唐梦柯意有所指地冷冷说道。
眼见着胜利在望,唐门中阻止他的最大隐患即将消失,唐严鹤岂会被眼前这人的三言两语所动摇。目光在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又最终回到唐梦柯身上,他忽而微微眯了一下眼,一抹极其危险的暗光自眼底一闪而逝。
下一秒,突然!
唐严鹤身形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唐梦柯,速度快得惊人!而在这危急时刻,只要她躲避,必然会引动身上的剧毒,三步过后毒发倒地。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快得令人感到措手不及,而就在众人都以为唐梦柯必死无疑的时候,寒光起落,瞬息之间,胜败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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