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昊却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心中想着不该是这样,难道……
赤魔宫放出消息就只是为了耍他们不成?
☆、244章 冤有头债有主
不光是裴真人,一开始就连玄霄也考虑过这个可能,毕竟凤玉楼的性子是出了名的乖僻,行事风格也十分任性妄为,但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却很快推翻了他的这一猜测。
一声筝鸣如石投水,悠悠余音似涟漪荡开,伴着笛声低沉的呜咽,仿佛在人眼前缓缓铺开一副画卷,绘着大漠的孤烟与长河落日。
渐渐地……
不知从何时开始,几乎所有人都被这苍茫飘渺的乐声震住了,丢了魂儿似的望向高台,只见环绕着湘妃台而建的层层台阶上摆着许多海棠,而被万花簇拥着的那十二个美人容色殊丽,极尽妍态,竟是比花更娇艳明媚。
她们的衣着也极为特别,以孔雀绿、赭石和靛蓝为主色调的裙衫上,黄白间色的莲枝花纹枝影横斜,各自托着乐器或坐或站,有捧笙的,有抚箜篌的,其中更有一人反弹琵琶,舞姿婀娜,其时一阵风拂过,轻扬裙纱,美得恍如从壁画上飞下来的天女。
许是众人的目光太过炽烈,引得那名女子回眸一顾,金色细链挂成的面帘之下,红唇轻勾,而随着越来越急促的鼓点,她每踏出一步,脚踝上挂着的金铃便跟着叮当作响,像是沙漠里的驼铃声,带着他们走向鸣沙山,走向月牙泉,走向那个曾经的盛世……
这一幕本是极美极艳的,可这一声铃响却如惊雷一般陡然炸醒了玄霄!他猛地回神,终于想起是在哪儿闻过这种浓烈的香味,而等他稳住心神再往湘妃台上定睛细看时,果不其然,那名踩着鼓点翩翩起舞的少女正是魔教明尊!
然而这种震惊只在玄霄的眼里闪了一下,很快就被先前呆滞的目光所掩盖,如此过了会儿,在确定没有露出破绽后,他又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四周的人群,心下一阵骇然。
明明先前早已经见过这个女人数面,可为何方才踏入此地时,他居然毫无所觉?
这个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而周遭人的反应令更是他不禁怀疑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
就在他暗暗惊疑不定之际,一道箫声自高台上的屏风后幽幽传出,与原本的乐声容融在一起,又似独立于众人之外。那古怪的调子谈不上悦耳,却也并不难听,在一阵暴风急雨般的鼓点过后,声调猛地拔高了一度,竟是使人越听越烦躁,心中渐渐烧起的怒火似要吞没所有理智。
察觉到这箫声的不对劲后,玄霄丝毫不敢大意,暗中急转极情心法以稳定心神,这还是他第一次与这类音功正面相抗,感受远比在暖烟楼那次要可怕得多!于是不难想到……这箫声的主人就是据闻能与琴皇七绝琴一较高下的另一人,赤魔宫宫主——凤玉楼。
漆黑夜幕下的戏台上,一出足足筹谋了五年的戏终于缓缓拉开帷幕,而这出戏的主角正手持玉箫,自屏风后迤迤然走了出来。他眉眼含笑,可那笑意中透着的是赤裸裸的讽刺,一袭红衣曳地,艳烈一如当年十二门派围剿赤魔宫时淌下石阶的鲜血。
爬上了中天的月亮圆如银盘,柔柔洒下的明光映亮的却是一片片爆满了血丝的眼睛,一柄柄闪着寒光的利刃!渐渐的乐声稀了,只留下那道怪异的箫声回荡在夜风中,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下一秒……
就像是乐章开启的前奏,不知是谁人手中的剑最先没入了谁的胸膛,喷涌的血液似在月下绽开了一朵妖艳的花。
见此情形,玄霄心里咯噔一下,可他还来不及往后撤,身旁的那些人便已举着兵器朝他攻来,逼得他不得不也跟着搅了进去,不过好在他站的位置极其靠后,这才没让那些人发现他这边的异常。
几乎是瞬间,四周响起的刀剑声连成了一片,随之血腥味很快浓烈得令人作呕,目光所及之处尸骸遍野,让人几乎无法落脚,可偏偏一切就像是一出默剧,甚至那些人在合眼的最后一刻,竟都没有一个人出声。
何其,诡异。
不过虽然事发突然,玄霄来时为防万一,还是提前做了些准备的,他早已用几颗猛药暂时压住了伤势,现在倒也勉强能够应付这些人。他一边举剑抹过身侧之人的脖子,一边分神朝湘妃台上看了一眼。
凤玉楼的注意力则似乎全都放在了裴昊一人身上,冷眼看着这人扬起拂尘,指出如电,一次次杀死身旁的昆仑弟子,就连之前喊他师叔的那人也未能幸免,全都一个个地倒在了地上。
玄霄:“……”
眼前的场面实在太乱,玄霄只得收回目光,先按兵不动,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等他注意到的时候,那名黑衣青年已不知何时到了台上。
“宫主,一切都准备好了。”萧子楚垂首,恭敬地说道。
闻言,凤玉楼放下手中的玉箫,冷冷勾了一下唇角,而就在箫声停止的霎那,众人突然感到内力受制,不管是在杀的,还是被杀的,竟全都烂泥一般瘫倒在了地上。
没有了箫声的控制,许多人逐渐清醒过来,等他们看清眼前的景象,发觉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以后,俱都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有的人甚至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更有人愣了一会儿后,看着被自己亲手杀死的至亲至爱,崩溃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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