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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
    杀了他们……
    斩杀这些不洁之人,抹消所有的肮脏与污秽……
    这一切在别人眼里只有短短的几秒,但在他的感知中却变得无比漫长,就这样像是过了有千百年那么久,突然间!
    无数的人声在玄霄的脑海中爆炸式尖叫,声音之凄厉,使人渐渐变得无比狂躁,而在这种暴虐情绪的不断侵蚀之下,他对杀戮的欲望每加深一分,眼底的赤色便浓重一丝,到最后双目竟成了一片赤红,如血浸染。
    然而即便到了这般地步,他潜意识里仍在挣扎,直到实在敌不过那一阵阵魔音,意识中有什么东西终于“啪”的一声……
    崩断了。
    乌云翻涌,极端的雷暴在天地之间肆虐,这是夏日阵雨常有的前兆,可在这一片电闪雷鸣之中,以祭神台为中心,竟忽而开始飘起了细雪。
    而就在这满天的飞雪里,一袭玄衣的青年像是成了黑暗的一部分,狂风裹挟着落雪刮过他的面颊,轻轻停驻在他眉宇间点落的那一点鲜血之上。
    但他已经失去了知觉,仅在神蛊的驱使下循着本能而行动,先是将手中长剑用力地插在地上,随后手腕轻轻一翻,倒转剑鞘,另一只手顺势按上流云堆聚的银白色剑柄。
    不远处被围困住的众人仍在拼死抵抗,杀声喊声不绝于耳,处于人群中心的凤玉楼正以玉箫抵挡药人的攻击,却见一片雪花轻轻落在他的剑尖。
    他下意识用余光瞥了一眼玄霄那旁的情况,结果这一看之下,顿时大惊失色,手中的箫中剑猛然一沉,强行以内力震开四周不断朝他袭来的药人,转头惊慌道:“玄霄!你要干什么?!”
    可这一声惊呼却似泥牛入海,没有激起半点波澜,玄霄仍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随着他手中之剑一寸寸出鞘,幽蓝的剑光渐渐映亮了他的双眼。
    “玄霄!!!”
    凤玉楼惊恐无比地又喊了一声,不顾周围浮萍一般重新“荡”回来的药人,抽身便想去阻止这人,而一旁的萧子楚见他背后空门大露,心跳都吓得停了半拍,一声小心还未来得及出口,但见寒光一闪,已是血流如注。
    ——那是萧子楚匆忙之间替他挡了一刀。
    那一刹那,时空如同凝固了一般,定格下的血花妖艳至极。
    而当凤玉楼闻声转过身去,一把接住这人倒下的身体时,他大脑嗡的一下,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
    “子楚?”
    凤玉楼有些反应不过来,脸上表情空白了几秒,忽而极为用力地大声喊道:“子楚!!!”
    幸而旁边有赤魔宫的人见状围过来,替他们挡了几下药人的攻击,才给这二人留下一线喘息的机会,然而凤玉楼根本没能注意到这点细节,满心满眼只剩下这人倏然间血色尽褪的脸。
    伤口虽然不在致命的位置,但萧子楚身负寒疾,受此一刀的后果不可想象。
    他指出如电,迅速封了这人身上的几个大穴,而后将人一把架在背上,一只手用力地捂着萧子楚身上的伤口,另一手则紧握手中的玉箫,抵挡着周围的敌人。
    可不管他怎么捂……
    都还是有血不断外流,滚烫得几乎要将凤玉楼的手灼伤。
    “萧子楚……”
    “你睁开眼,看看我……”
    他一面出招,一面回头侧顾,但无论他怎么呼唤,背上这人都一点反应也没有,一时绝望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那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快要疯了,颤声道:“你别吓我啊……”
    “子楚,你别吓我,我害怕……”
    身为赤魔宫之主,凤玉楼这辈子从来都傲慢得像一只孔雀,只有他咬别人的份,何曾像现在这般说起话来都带上了哭腔?
    而那名被他架住的青年终于在他的连声呼唤中,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等听清凤玉楼都说了些什么后,这人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
    “别怕……”萧子楚费力地睁开眼,在他耳边虚弱无比地轻轻说道:“我没事……”说完,便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直吓得凤玉楼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样。
    但那旁的三个人却都像是没有注意到他这边所发生的一切,就连慕容鸩都不曾朝这里看过一眼。至始至终,这人的目光都放在玄霄的身上,见他拔剑出鞘,慕容鸩眼底的情绪如滚水一般沸腾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低声蛊惑这人:“乖孩子,快去吧,快去杀了他吧……只要你杀了他,你就是这世间的神。”
    可他所谓的神明此时却一副神情麻木、眼神空洞的模样,全然不似那些药人行动灵活。只见这人先是动作僵硬无比地弃了剑鞘,随后握着手中那柄一臂来长的短剑,一步步朝着被绑在图腾石柱上的紫衣青年走去。
    而李惜花见他浑浑噩噩地朝自己走来,顿时心急如焚,暗暗强提起所剩不多的内力,妄图震断绑在他身上的锁链,但他到底被慕容鸩的毒药虚耗了太多,即使拼了命地想要挣脱这层枷锁,到最后却只是徒劳。
    与此同时,就在他奋力挣扎的这数十息之间,这人已然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切发生得好似很快,快得李惜花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又好像很慢,慢得如同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因为他先开始低着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这人的一双粉底皂靴,而当他顺着朝上看去时,心里忽然感觉到了一阵窒息般的难受。那是一种让人难以准确形容的情绪,有悲哀,也有自嘲,有不甘,也有无奈,甚至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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